第二十章

    小安平被人架着,直踢着腿。

    可她還是被人送走了,後面跟着那兩個嬤嬤一步不敢落下,連忙追上。

    徐椀趕緊低頭,說有事要走,揖了一揖,要不是衛衡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了她的小辮子,估計她這就跑了。她求救似地看着花桂,心如搗鼓。

    衛衡拿着小鼓,輕輕敲在她的額頭上,咚的一聲:“你跑什麼”

    花桂雖然不知道衛衡怎麼要扯着阿蠻不放,但是看這情形也連忙上前:“我們小姐急着有事,衝撞了公子還望見諒。”

    徐椀一手捂着額頭,擡了眼去看衛衡。

    雖然是十年之前的模樣了,如果見到,她應該能認出一二來吧。

    她不確定,因爲成親以後,她過的是自己的自在日子,其他的,多是敷衍。

    眸色微動,她定定看着衛衡的臉,試圖能關聯起什麼,然而,這張俊臉英氣十足,好看是好看,但是沒有那種熟悉的感覺。

    可這個時候,她什麼都不能確定的話,沒有感覺也得疑出個感覺。

    單不是說別人,安平喜歡纏着誰,誰就有可能。

    那個壞夫君,成親第一個晚上圓房以後,幾乎每天晚上都要做的,那似乎成了他們之間熟悉彼此的一種方法,然後她知道他比她高很多,比自己力氣大很多。

    偶爾早起,他還沒有走,她就歪在牀上看書。

    他會一把搶過,然後把書放在房梁之上,她就是踩着椅子也夠不到。

    她喜歡躺在躺椅上曬陽陽,有時候趕上他回來,他就站在她面前,把陽光都遮住,她自覺地起來見禮以後,這人就會理所當然地霸佔躺椅,不給她反駁的機會。

    晚上她睡前還喜歡喫東西,他不在府裏還好,一旦在房裏,但凡她一喫喫喝喝看着雜書樂不可支,被他瞧見,他就喜歡欺負她,最後不管什麼姿勢都要把她弄哭才滿意。

    不敢想,哪個喜歡欺負她,哪個也有可能。

    都忘了個七七八八的上輩子,才撞見安平,骨子裏的厭惡和失望一下又涌現出來,最後一幕如何忘得掉,想起來眼裏就有了許多水汽,徐椀盯着衛衡的右手,恨不得這就扒開他袖子看看手腕有沒有小黑痣。

    衛衡比她高很多,低眸看見她眼如清泉,竟是已經蓄滿了淚水,立即放開了她的辮子,彎下腰來:“疼了你不是要哭吧千萬別哭,聽見沒有”

    這麼一看,他眉眼間,竟有點像。

    徐椀的淚珠一下落了下來:“衛衡,你叫衛衡”

    這叫什麼話,沒頭沒腦的,衛衡看着她滾落下來的淚珠,竟是手足無措起來:“別哭呀,我是衛衡,怎麼了”

    說着,手裏的小鼓就塞了她的手裏,他還後退了兩步,表示自己無害。

    徐椀握緊了那隻小鼓,很想敲一敲他的頭,但是她不敢。

    低着頭,只說有事,快步走開。

    這一次,沒有人攔着她了,唯獨花桂追上她腳步,直問她怎麼了,怎麼說得清,徐椀再不停留,一口氣走了趙家去,拿鼓敲門,咚咚的。

    很快,有人來開門,見是她連忙讓進了。

    一問,趙瀾之果然不在家,老太太讓她過去,徐椀可謂是失望之極,可畢竟是祖母,趕緊就去了。

    巧的是,李小姐又來了。

    徐椀讓花桂先回去,自己跟着小丫鬟到了後院去。

    其實趙老太太長得還是慈眉善目的,見了徐椀一把攬了過去。

    有一下沒一下輕撫着她的髮辮,和一邊的李覃說着話:“瞧瞧我們阿蠻,越長越好看了,這孩子也沒個正經人管,就是不行,家裏沒個當家主母的,她爹忙着差事怎麼顧得上她呢”

    有幾天沒有見過,李覃看着她,忙拿了一邊乾果逗着她:“阿蠻,到這來。”

    她也不是三歲的幼童,爲了一點喫的就樂顛顛跑過去,徐椀轉身埋首在老太太懷裏,這副親近的模樣可是從未有過,老太太先是愣住,隨後將她擁緊了。

    “喲,阿蠻知道害羞了~”

    “是呢”

    李覃起身告退:“等這次補藥喫過了,我再來送,看這時候不早了,一會他回來了瞧見我又該惱了,我還是先告辭了。”

    老太太急忙叫人去送。

    徐椀也轉身看着李覃,這位李小姐對她擺擺手,當真溫婉。

    送了她走,老太太臉上的笑容就淡了,取而代之的,便是嘆氣,嘆息聲一聲接着一聲,瞧着時間不早了,她讓人擺飯,叫了徐椀一起喫。

    當然了,坐了一起,也不光是一起喫飯,可是好生叮囑了一番。

    等趙瀾之回來時候,天都快黑了。

    這還是家裏人去找,得知徐椀來了才提前回的。

    老太太留她住了,可是她不想,都要回去了,小廝給趕了馬車,本來以爲這一天也見不着爹爹了,才一上車坐穩當了,車簾一掀,尚還年輕的男人立即鑽了進來。

    趙瀾之一身青藍武將勁裝,腰間掛

    着塊腰牌,手裏還提着隨身長劍。

    一轉身就坐了她的身邊。

    還以爲見不着了,到了親爹面前,徐椀格外的矯情,眼淚就又要出來了。

    男人卻是笑得晃眼:“怎麼不見爹爹一面就要回去了”

    馬車駛離,徐椀糯着聲音,扁嘴:“你怎麼纔回來啊,我等了你小半天。”

    趙瀾之放下長劍,提了腰牌在她眼前晃晃:“爹去了東宮,看見這個腰牌了嗎是爹的保命符,總得謀個好前路,好來接你。”

    徐椀低頭細看,腰牌上確有東宮二字:“是小舅舅說的那個什麼衛尉嗎”

    男人在她腦門上彈了一下:“是那個缺,但與你舅舅和那個人毫無干系,說了你也不懂,看爹在路上給你買了什麼,看看還熱乎呢”

    說着,自懷裏摸出一袋東西來,送了她的面前。

    果然還熱乎,徐椀打開來,裏面栗子的香氣立即飄散開來。

    馬車走得不快,趙瀾之迫不及待地剝了一個送了她脣邊:“喫吧,你爹我一天了,還沒喫上半點東西呢”

    她心疼他,趕緊推了:“我自己剝,爹你也喫。”

    也真是餓了,趙瀾之剝得飛快,父女兩個就一起喫起了栗子。

    一邊剝栗子一邊還說着話,徐椀想起老太太的話,把自己剝好的栗子都放了他的手心上:“家裏沒有個主事的主母好像真的不行,爹,我看李小姐真的很不錯,你別管我,成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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