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耳邊聽得到雨聲,迷霧裏卻看不到任何雨滴。
埋頭跑了一會兒,他的同伴喊道:“喂,死老鼠,怎麼跑這麼久還沒跑出去”
虛日鼠腳步一頓,停了下來。
他絕望地看着她:“能不要提醒我嗎”
女子莫名其妙:“明顯有問題,不提醒你等死嗎”
虛日鼠很暴躁:“你以爲我沒發現不對”
“哦”女子懂了,“你這是不想接受現實。”
“”心思被戳破,虛日鼠很想殺人。
想了想內訌要付出的代價,他又默默把刀插回去了。
看他蹲在地上不動,女子踢了踢:“你別告訴我,被自己佈下的結界困住了。”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事實好像就是這樣。
女子很受不了,撐着額頭道:“方纔那丫頭說她比你厲害,虧我還覺得她說大話,現在看來她說是實話。”
“閉嘴”
“事實還不讓人說了”女子叉腰道,“有本事你出去”
虛日鼠惱火,猛地站起來:“再厲害也不過是個結界,就那麼一會兒時間,我看她能改成什麼樣子。等着”
女子便抱胸看着,他一會兒前進,一會兒後退,右手在飛快地掐算,口中唸唸有詞。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原來是這樣”虛日鼠突然一拍大腿,“這死丫頭把算法給改了,我說怎麼按原來的推衍不對了呢按這個算法的話,遁門應該在那個方位老妖婆,走走走”
“滾”女子罵道,“再讓我聽到一個老字,老孃就扒掉你的老鼠皮”
“行了,姑奶奶,就算要扒皮,咱們先出去行嗎”
女人啊,真是莫名其妙,說個老字跟要了她的命似的。
兩人改換方向,又跑了一陣子
“死老鼠,怎麼感覺還是不對又跑了好久了”
“不應該啊這次的算法肯定對”
“哎,慢點,你看前面有棵樹”
她喊遲了,虛日鼠一頭撞上那棵樹,整個人差點貼成餅了。
女子站他後面,都給氣笑了:“你的武功是假的嗎那麼明顯的一棵樹,居然也能撞上”
虛日鼠默默地把自己從樹上拔下來,揉着腫了一塊的額頭,悶聲說:“這裏不應該有樹。”
“什麼叫不應該它長在這了”
說到一半,被虛日鼠沒好氣地打斷:“結界裏的樹是隨便長的嗎就算一塊石頭,也不是隨便放的這棵樹在這裏,直接堵住了遁門,明白嗎”
女子盯着他看了一會兒,點點頭:“明白了,意思是,你又被耍了。”
“”
虛日鼠索性靠着樹往下一滑,仰頭看天。
天上無星無月,只有驛站的方向,隱隱約約有燈光照過來。
雖然不想承認,但他不得不面對現實。
他真的、確實被那個小丫頭給算計了。
迷霧裏容易藏身,那些官差就算追過來,也找不到他們,反而會因爲人手分散而被他們各個擊破。
但只要困他們到天亮,想找到他們就不是難事了。
“喂,你幹什麼”女子喊他。
他側過頭:“回去。”
女子大驚:“你瘋了嗎回去被抓他們有不少高手”
“不然呢在這裏困到天亮,到時候更被動。”虛日鼠抹了把臉,冷靜地說,“那個丫頭把結界改成這樣,肯定打着這主意。”
“那回去又能改變什麼”
虛日鼠呲了呲牙:“我們倆要是拼死一搏,他們也會損失慘重,不如坐下來好好商量。”
“明三沒事吧”
“沒事。”回答的是蔣文峯,他從外頭進來,頭髮還沾着雨滴。
雷鴻遞過乾淨的巾帕。
蔣文峯拭了拭,坐到圓桌旁。
“他們真的會回來”
“可能性大於八成。”明微說。
她改的算法,是師父研究出來的,現在還沒有人會。
那個虛日鼠,依照這兩次碰面的經驗,並不是個墨守陳規的人。發現走不出去,有很大的可能會回頭。
蔣文峯點點頭,也不去問爲什麼,接過阿綰遞來的熱茶,慢慢地飲着。
過了會兒,窗戶被什麼東西打了下。
雷鴻走過去,推開來。
“又碰面啦”虛日鼠那張毫無特徵的臉出現在他面前。
雷鴻一點也不意外的樣子,站開身位:“請進。”
對方卻笑嘻嘻的,完全沒有進來的意思。
“你們的屋子,我可不敢進。萬一裏頭有什麼不該存在的東西”
明微好笑:“你不進也行,就是怕你這麼掛在外頭,太累了。”
“不累不累”虛日鼠擺手,“像我們這樣風餐露宿的江湖人,這點事算什麼”
扒在窗戶另一邊的女子翻了個白眼,忍着不拆臺。
他不累她累啊剛纔被那個苦怪的丫鬟震得血氣翻涌,估摸着已經受了內傷。這麼吊在二樓的窗戶邊上,很費力的
“好吧。”明微笑眯眯,“主隨客便。”
雙方安靜了一會兒,虛日鼠先忍不住了:“你們就沒點想說的”
明微訝然:“回頭的是你們,不是該你們說嗎”
“”虛日鼠嘆了口氣,“好啦,明人不說暗話,雖然你們高手不少,但想留下我們,還是很有難度的。”
楊殊在旁邊慢吞吞飲着酒,此時低嘲一聲:“真是夠自信的。不用別人,單是這屋子裏的,你們都勝不過。”
“爭勝和殺人是兩碼事。”虛日鼠笑吟吟,“論及武功,我們未必比你們強,但要說到殺人和逃命,我們可是行家。這麼僵持下去,就算我們跑不了,這座驛站裏的人,最起碼也要死個七八成。”
“所以,你現在是拿這些不屬於你的人命來談判”
像是聽不出他的嘲諷,虛日鼠笑着點頭:“要不是顧忌着這點,你們也不會等在這裏,是不是”
聽着他們來來回回地試探,女子不耐煩了,說道:“廢什麼話你們就說吧,什麼條件,才肯放我們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