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宋的智慧 >第六十一章繁華人間的
    花娘今天打扮的很樸素,一身的不帶刺繡的灑金裙,頭面上也沒有佩戴多少首飾,就一根黃燦燦的簪子,那就不是金子的,是黃銅的,腳下踩着一雙邊角已經起毛的繡花鞋,總是在雲崢的眼前晃啊晃的,一個女人家把腳翹的比頭都高,真不知道笑林是怎能忍受的。

    雲崢嘆息着從懷裏拿出三百貫的交子放在桌子上對花娘說:“我這個冤大頭股東不知道能當到什麼時候,這是三百貫,拿去用吧,故意穿着一雙破鞋子來問我要錢,怪難爲你的。”

    花娘咯咯大笑起來,竟然站起來從後背抱了一下雲崢,然後重新坐回去貪婪的數着手裏厚厚的一疊交子,那裏還有半分的優雅可言。

    “也就是你認的是花娘這個名字,而不是這個漂亮的皮囊,也只有從你手裏拿錢讓我有點不好意思。”

    花娘嘴裏說着不好意思,她的動作可沒有半點的不好意思,數完的交子塞進袖籠裏,一口喝乾了茶水,就要走。

    “喫完飯再走吧,讓那些臭男人多等片刻也無妨,你這樣苦熬,別青樓起來了,你的身子也累垮了,到時候別指望我會去給你當公茶壺招呼客人。”

    花娘僵了一下,就笑着說:“雞蛋麪片,一大碗,我就是喜歡那個”

    雲家喫飯很壯觀,一張老大的桌子上爬滿了人,廚娘和丫鬟非常的忙,她們要照顧的可不是主家的倆個人,而是整個大桌子上的人。

    添湯,轉菜盤子,要醬醋的,熱鬧之極,至於雲崢當然是要蒜瓣,吃麪片子沒有蒜瓣怎麼喫,花娘離雲崢遠遠地,雲二也離雲崢遠遠地,只有他一個人一口面,一口蒜瓣,再來一口大蔥,喫的暢快之極,成都府的紅皮蒜喫起來嘎嘣脆,最有味道。

    大家都忙着喫飯,一路上早就習慣這樣喫飯了,至於憨牛喜歡用盆子純屬個人愛好,美女喫飯也沒人多看一眼,都是在往嘴裏塞東西,難道美女塞得就不同於常人

    雲崢喫飽了飯,瞅瞅拼起來的桌子很不滿意,吩咐剛剛喫完飯的老廖,要他趕緊做一張真正的大桌子,這樣拼桌子實在是不方便,最主要的是大桌子底下一定要有橫檔,這樣把腿擱在上面踩着喫纔有力道。

    花娘笑的快不成了,這也是官宦之家從八品的承奉郎雖然是虛職,可是在成都府從八品的官也不會太多,恐怕一百個都沒有,這樣的人家都講究詩禮傳家,一行一動皆有規矩,不像雲家幹活一窩蜂,喫飯還是一窩蜂,家主喫什麼,僕人們就喫什麼,這還有沒有規矩了。

    “少來,你少把青樓裏的那些嫖客的觀念帶到雲家,這裏的人都是乾淨人,喫飯就是喫飯,就是爲了填飽肚子,你那些滿肚子詩書禮儀,一肚子男盜女娼的傢伙和雲家可比不了。”雲錚嘴裏嚼着茶葉清口,一面對花娘說。

    “你還真的對青樓充滿了怨念,其實沒你想的那麼糟,就是一個詩唱酬和的清雅地方,讓事情變得有情趣一些,沒你想的那麼齷齪。”花娘跺着腳解釋。

    “情趣情慾吧一面聊着詩書,一面想着對面的紅阿姑今晚是不是有空,這樣的人能說出什麼高雅的語句來,就算是有一兩首好聽的詞曲,也不過鑽紅阿姑被窩的利器。

    欺負我沒見過高雅的聚會彭蠡先生和五溝和尚的聚會我就在一旁伺候,白雲繚繞間,兩人高談闊論,從三皇五帝說到檀淵之盟,說到激昂出彈劍作歌,說到悲傷處痛哭流涕,頌九歌則雲捲雲舒,論觀音則落英繽紛,佛門禪唱與儒家妙音,讓我如癡如醉,這些大道豈是那些總是覬覦女子腰間之物的yin賊能比擬的。”

    花娘說不過雲崢,惡狠狠地拿自己穿着破鞋子的腳踩了雲崢一下,就氣急敗壞的出了門,走到門口又轉回來對雲崢說:“有本事你就不要登“靈犀閣”的門,告訴你,我找到了一個絕世美女,叫做糖糖,人長得和蜜糖一樣甜,等我調教好了,定然是成都府的花魁,到時候你不要求着我幫你引見。”

    “嗤十三四歲的女孩子就像一顆青杏,前胸和後背都分不清楚,誰有心思去看,如果是你,在笑林不揍我的情形下,說不定會去看,至於什麼糖糖,鹽鹽黃連之類的本少爺一概無視。唉你慢點走,我讓猴子套車送你”

     一連三天,雲家都在緊張的安置當中,老廖帶着兩個僕人滿世界的採購,安置一個家所需要的東西非常地繁雜,以前的瓷器,傢俱都不能用了,梁家商隊從豆沙縣帶來的傢俱被安置到家裏,整個家都變得文雅古樸了好多,雖然這只是表象,但是僞文人也是文人,沒人說不許雲家以後變成書香門第,至少雲二最近就非常的刻苦,抱着一大本宋版的山海經猛看,上面的好多字雲崢都不認識。

    給老族長買的好酒,給瘸子買的木工工具,給孩子們買的書本,還有好多漂亮的蜀錦,好多廉價首飾,一些新種子,這些東西都需要蒼耳他們回去以後捎給寨子裏的人,每個人的禮物都有,撥浪鼓雲崢都買了十幾個。

    蒼耳在忙着整理禮物的雲崢跟前哼哧了好半晌,才擠出一句話:“不回去了”

    “不回去了這怎麼行,老爺子還等着你回去當村長呢,是你一個不願意回去,還是你們八個都不願意回去”雲崢很奇怪。

    “不回去”蒼耳把這句話說的斬釘截鐵,總之,就是不願意回去。

    雲崢思付了好一陣子才明白他們的心思,一個在窮山溝里居住了一輩子的漢子,山外面的世界對他們的誘惑實在是太大了。

    這一路上,對蒼耳他們的震撼簡直巨大的無以復加,無論是喫穿住行,到城市的繁華,在做了對比之後,他們覺得還是留在雲大身邊好,在山裏打了一輩子的獵,種了一輩子的地,如果不是雲大橫空出世,他們依然過着節衣縮食的生活,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那個小小的山寨再也容不下他們了。

    “留下也行,咱家人手總是不夠,不過這事情還是要問老爺子,只要他老人家同意,你們就留下,我再買些田畝,把家裏的婆娘娃娃接過來,咱們就在成都安家,要是老爺子不同意,你們只能回去了,我不想老爺子孤零零的一個人生活在豆沙寨。”

    蒼耳點着頭說:“來的時候俺爹就說了,要是這裏好,就不要回去了,家裏的那點地他能照顧的過來,實在是不行,他就買幾個僰人幫着種地。”

    都說鄉民愚鈍,但是他們也有自己最樸素的利害標準,雲崢,雲二都是自家人,跟着他絕對不會喫虧,再說了,雲大的仕途剛剛起步,跟着他將來說不定也能光宗耀祖,雲家沒有宗族,自己過來了,就是宗族,只有好處沒壞處。

    既然蒼耳他們不回去,雲崢只好請鏢師用馱隊將這些東西運到豆沙寨,同時還有一封給老爺子的信函,把這裏的事情說清楚,請他老人家下決斷。

    家裏終於安頓好了,雲崢打算休息幾天再去拜訪彭蠡先生和魯清源,今天外面飄着雨絲,雲崢坐在書房裏讀書,說是讀書不如說是在看那些趁着下雨,正在拿刷子刷石板路的僕人和丫鬟,每個人都很開心,老廖拿着一罐子漆正在修補那些被弄花的漆面,雲三到了新家正在玩命的撒歡,只有看家蛇懶懶的,好像不太喜歡新家,只去兩個地方,一個是雲大的臥房,還有一個就是雲二和臘肉的臥房,大部分時間就趴在窗戶上探着頭吐舌頭。

    說起來跟做夢一樣,不但蒼耳他們覺得不真實,就是雲崢自己也覺得不真實,說起來可能有些變態,雲崢的真實感需要靠血腥來達到,這是不正常的,雲崢很清楚這樣的心態是不正常的,那種手握生殺大權的感覺讓他無比的亢奮。

    把手伸出窗外,雨絲落在掌心,沁涼的感覺讓他心靜如水:“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這是五溝教給雲崢的,要他在惡念無法抑制之時,就吟誦一遍心經,雲崢很少做臨時抱佛腳的事,所以沒事幹就念一遍經文,那些帶着韻律的文字,似乎真的能讓他安寧下來。

    聽見主人在誦經,僕人和丫鬟們更加的賣力,這個家是自己平生待過最舒坦的地方,主人沒有別的愛好,也沒有欺負自家下人的習慣,唯一的怪癖就是喜歡潔淨,受不得骯髒,這好辦嗎,大家把屋子弄得乾淨些也就是了。

    雲三忽然汪汪汪的叫了起來,老廖走到大門口一看,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一個瞎眼的老婦在一個衣衫破爛的小姑娘的攙扶下,顫微微地站在門口,老婦緊緊地護着小姑娘,擔心她被雲家的惡犬咬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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