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喃一掃,喲,朱嬸子!
旁邊驛衛直拿腳踢她身旁那個爛兮兮的包袱,“走走,別擱這兒哭,快走!”
朱嬸子死死抱着門墩兒不放,一面哭嘴裏一面罵,“俞三你個斷子絕孫的王八……冤枉啊嗚嗚,生兒子沒**……冤枉啊嗚嗚……”
看來是俞三查明瞭“真相”,直接將她給扔在這兒了。
燕喃淡淡看了一眼,“走吧。”
朱嬸子將來,恐怕得一直做關於小啞巴燕喃的噩夢了。
三人了馬車,駛出驛站,剛來到官道,被迫停下。
金豆回頭看了一眼元崢,一臉懵壁。
燕喃側頭透過半開的車簾望去,差點笑噴。
驛站前官道,兩列護衛手持長槍身騎大馬,雖穿着衛服,可個個胖瘦高矮各異,坐在馬東倒西歪,那個佝僂着背的,不是昨兒個還在馬廄裏灑掃的馬伕嗎?
“四爺!”站在門口的驛丞見到元崢,忙迎了來,朝身後一指,“這是咱們兄弟的心意,您獨身在外不容易,大夥兒護送您回開封吧!”
元崢微鎖起眉。
金豆一揮馬鞭嚷嚷道:“我不是人嗎?什麼叫獨身在外?”
燕喃:……金豆先生總能恰到好處地避開重點。
元崢示意金豆稍安勿躁,向驛丞一抱拳,有禮道:“多謝,在下心領了。如今衡水城不再屬大梁,大人此舉恐有失職之責……”
驛丞堆起一臉笑,“四爺放心,這是小人和這幾位兄弟的心意,和公職無關,保證不會給四爺添麻煩,我們遠遠跟着您行。怎麼也得把四爺送回家門纔是。”
元崢凝眉,事出反常必有妖,驛丞如此殷勤,定有他不知曉的道理。
他沉吟片刻道:“依在下的意思,實在不必多此一舉。不過大人既執意如此,在下也不勉強。不過。”
他擡起眼來,“大人可知衡水以南鬧劫匪的事?”
驛丞笑着答:“知道知道,四爺放心,那些個賊匪只搶富商,且只要錢財不傷人命,對逃難的流民一概不管。”
隨又覺得說錯了話,這不是說四爺像流民嘛……
忙又急急解釋:“四爺輕簡出行,定是招惹不到他們的,嘿嘿。”
只劫富商,看來還是幫義賊。
元崢又問,“衡水城主如今是誰?”
“是原冀州節度使馮瀟馮大人。”
元崢一聽這個名字,眸色更深。
驛丞見元崢不再拒絕他的人護送,笑得跟朵向日葵似的,忙招呼手下趕緊開路。
金豆首次享受這種長槍大馬開路的待遇,威威風風一揚馬鞭,馬車朝地平線的衡水城跑去。
燕喃低聲問元崢,“這驛丞是不是受過你們傢什麼恩惠?突然這麼盡心,挺怪的,不會有什麼陰謀吧?”
元崢淡淡道:“走着看吧。”
馬車往前,路邊漸漸多了些草棚,衣衫襤褸的流民居於其間,以老幼婦孺爲主,地挖了竈孔,一團團圍坐着熬起米湯,見車馬經過,以一種麻木的眼神打量來人。
她轉頭看見元崢的表情,微微一顫。
元四爺平日似口無波古井的眸子裏,是與年齡不相符的滄桑與……哀慼。
元崢聽她問話,回過神來,眼情緒轉瞬斂去,一點頭,“是。起直接在北蠻控制下的幽州來說,衡水相對安全得多。馮城主看來還算仁慈,雖不讓進城,卻給了安居之所。”
燕喃無語,這是現實。
雖難民都很可憐,可一座城,資源有限,更何況,還有治安秩序等問題。
不是窮等於善。
歸根到底,還是那該死的狗皇帝,把好好的大梁、好好的幽州搞成這模樣。
馬車來到城門底下,元崢示意金豆停車,一步跨下車。
灰青色的城牆,張貼着兩張大大的告示。
元崢來到告示前,微微擡頭,仔細看起來。
第一張,他掃了一眼,再回頭看了看跟着他的幾個護衛。
那幾人尷尬得臉都快抽筋了。
告示畫着大大的一張臉,除了也有鼻子眼睛嘴,哪兒都看不出來跟他有關。
可白紙黑字明明白白寫着:這是他,元崢元四爺。
告示宣稱元四爺失蹤,若有人送他回府,元府願賞銀萬兩。
怪不得驛丞那麼積極。
元崢暗自苦笑,這個,定是翁翁的手筆……
再看另一張告示。
重金徵召可帶兵剿匪的能人俠士。
元崢一擡手,將兩張告示“呲拉”一聲撕下來。
跟着他們那幾個護衛集體一抖,有人驚得差點跌下馬來!
他們只是想送四爺回家啊,可不想去剿匪啊……
“哎哎哎!”一個城衛小跑過來,瞪起兩隻鬥雞眼嚷嚷:“你幹嘛呢?識字兒嗎?這是官府通榜!”
元崢平靜道:“既然知道這是通榜,那揭榜的意思,用我教你嗎?”
城衛猛地停在元崢三步遠的地方,兩隻眼珠子都要湊到一起了,難以置信地打量着眼前人。
這麼個白白瘦瘦的俊美少年,橫看豎看也不像是能剿匪殺賊之人啊?
這懸榜貼在此半月,來來往往揭榜的江湖義士多達數十人,到現在也沒能剿匪成功,這小爺是活膩歪了不成?
還有另外那張,尋找元四爺的……
元崢見他沒反應,舉了舉手頭的榜單,“我是元四爺。”
城衛嘴巴張得能生吞一個雞蛋。
……
衡水城主馮瀟正在書房內與人議事,門外響起城衛慌張的聲音:“城主,城主大人,有人揭榜了!”
“嗯。”馮瀟年約四十許,一把絡腮鬍,眼神陰鷙,聞言站起身,背手往外廳走去,“慌慌張張作甚?將揭榜人領進來便是。”
那鬥雞眼城衛立即站定,學廳門口護衛站得筆直:“報告城主,那人,那人兩張榜一塊兒給揭了!”
馮瀟剛走到外廳口,倏然止步,“元家的榜也揭了?”
話音剛落,廳門口已有護衛領進來三個人。
“大人,揭榜人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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