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不少小娘子也放下作詩的筆墨，來到亭欄邊觀望。
元崢趁亂與燕喃遞了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燕喃招呼對四周動靜毫無反應的小娘子，“哎，他倆箭，你猜誰贏。”
小娘子對蕭衡印象很深，這人模樣還可以，是似乎眼睛有問題，每次看人都猛眨眼，“他？還用猜嗎？”
小娘子站直身子淡淡往蕭衡那邊望了一眼。
“說不準，忠親王當年可也是征戰沙場的大梁猛將。”燕喃說着站起身，“咱倆賭一簍蝦，我賭世子贏。你先去看看賽，我去看看我剛纔放下的蝦簍有沒有收穫，一會兒來數知了。”
燕喃說着一陣風似的跑了。
小娘子撇撇嘴，邁開長腿也往這邊涼亭裏走去，她不信會有人能勝過她哥。
許多人都是第一次見蕭衡拿弓箭，又是稀又是熱情的替他打氣。
蕭衡本來還有點打退堂鼓，一見小娘子們這麼捧場，尤其是家小娘子也來到邊饒有興致地看着他，胸口又熱起來。
再四下看看，確實不見三妹妹的身影，心裏頭那點懼意蕩然無存，管他天王老子呢，了再說！
直到一柱香點起，他拉開那弓，胳膊纔有點開始哆嗦。
身爲忠親王的兒子，箭術他自然也有兩下子，等閒人他也不放在眼裏。
可對方是準，人家是奔着武狀元來的，省試的風姿他也親眼目睹過，蕭衡開始有點後悔充能充過頭。
元崢在他身後，低聲安慰道：“信我，我在這兒替你瞄準，我說好，你只管放箭，手一定要穩，別抖沒事。”
他當初訓新兵箭術是這麼一個個教出來的，站在人身後鎖定靶心，眼力手力更準。
蕭衡一咬牙，取出一支羽箭搭拉開的弓弦，張了張臂，又忐忑道：“元四，我怎麼有點緊張呢？”
元崢一擡下巴指着岸邊柳林下等着撿知了的人，“你場，緊張的該是他們吧？”
“你小子！”蕭衡還想擠兌回來，一眼看見小娘子灼灼的目光停在他身，立即展露出最風度的笑，挺拔起身，瀟灑地拉開弓箭。
元崢在他身後，對着他胳膊肘，手指，箭尖，以及前頭的柳林不住細看。
一面輕聲道：“右起第三棵樹，樹幹瞄準，往下，往左，再往右，再往右兩寸，左一寸，左半寸，好，放箭！”
蕭衡別的本事沒有，擺姿勢的功夫一等一的好，瀟灑地一鬆手，身姿昂揚，羽箭流星一般飛出，還真有幾分高手的架勢。
“射一隻！”岸邊有少年興奮喊着，不少人都歡呼起來。
蕭衡鬆了一口氣，又朝看着他的小娘子抿脣一笑，飛了個脈脈含情眼。
那小娘子和她哥一樣，也是一張酷臉，冷冷看着蕭衡朝她又是微笑又是眨眼，面無表情往柳林那邊一擡下巴，示意他繼續。
蕭衡大喜，有反應了，小娘子對他總算有反應了！
一面嗖嗖放箭，一面暗自歡喜，元四這個兄弟，沒白交！
蕭衡這邊正享受着小娘子們的嘖嘖讚歎聲，只聽準那邊一陣喧譁。
準那邊確實出了狀況，放到第七箭時，從柳林外的大道，“嗖”飛出一支箭，竟把他的箭矢從空給擊落下來。
不僅準怔住，元崢也是一愣，這種空截擊箭矢的水平，除了他自己，他也還是第一次見。
只不過被射的箭失了準頭，橫飛到外頭數知了的柳樹林下少年，一個小個子了招，似乎是家的小廝，被箭矢扎到手臂，頓時血流如注，捂着胳膊嗷嗷大哭。
蕭衡這邊也立即停下，準忙往岸走去。
“什麼人？”他幾步跨到岸邊，冷冷問道。
從柳林走出幾個人來，當一個大個子，又高又壯，肩膀寬厚得如同鐵塔一般，正是省試賽場，輕輕鬆鬆拿下滿貫的相闊海。
他瞪着一雙銅鈴眼，掃了一眼衆人，傲氣道：“我當誰人在此喧譁，原來是家三爺。劉樞密使在旁宴客，還請各位能換個地方玩耍！”
“呸！”受傷的小廝身旁一人暗啐了一口，“不認了個乾爹，尾巴都翹天了。”
他旁邊有人輕聲抱怨，“這人這些日子在開封可威風了，連着打傷了好幾人，還砸過一家賭館。”
“劉樞密使那麼縱着他？”
“嗨，沒後的人，指着這小子給養老唄，再說了，這對劉樞密使來說算什麼？”
“狗仗人勢！”
後頭議論得熱鬧。
準憋了一肚子火，卻礙着劉樞密使的面子，按下拔刀砍過去的衝動，冷着臉道：“若是打擾到劉大人，我們自會賠罪，你算什麼東西，小爺們願意在哪兒玩，你管得着嗎？今日若不給我這兄弟好好賠個不是，再賠醫藥銀子，休想走出這園子！”
“是！傷人還有理？”立即有人附和。
相闊海顯然是得了劉渭撐腰，完全不懼這幾人，莽聲莽氣道：“三爺錯怪相某了，我只是以箭擊箭，誰知道這柳林下頭會有人呢？若說有錯，我那一箭錯，你這一箭不也有錯嗎？”
準拳頭捏得咯咯作響，眉目一沉，“相兄看起來是不想講理了？”
“怎麼？”相闊海抻抻脖子，陰惻惻笑着，“三爺想動手？”
話音剛落，準已經飛起一腿踢了過去。
衆人沒想到他性子如此之烈，說打打，氣氛驟然劍弩拔張起來。
相闊海猝不及防，擡起胳膊一擋，卻被他一腳逼退了三步。
他還真不是庸手，奈何準盛怒出手，又佔了先機，相闊海連着捱了準好幾拳，眼見討不着便宜，惡狠狠往後推開，招呼衆人：“我們走！”
準又一腿往他下腹踢去，又狠又準，“傷了人想走？賠禮了嗎？醫藥銀子給了嗎？”
相闊海被打出了兇性，往旁一招呼，“石頭，去取爺的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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