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分三階，最下頭的敞廳最爲寬敞，圍着當高臺坐了一大圈兒人，都是低品級官員及貴族子弟們。
往是二品大員與永寧帝心腹，劉渭、崔更、唐侯、梁湛等人皆坐於此。
再往纔是永寧帝，離他最近的是忠親王與六皇子蕭紘。
元崢身爲下臣，自然是隻有坐敞廳的份。他是忠親王舉薦入武選的門生，又是樞密院臣子，待羣臣向官家敬完酒之後，撩着袖袍來到第二階，規規矩矩給忠親王敬完酒，又敬劉渭。
劉渭捋着下頜僅有的幾根鬍鬚，笑意吟吟卻不舉杯，淡淡道：“一直聽說太師大人煮茶乃是一絕，想來四爺也有幾分真傳，今日，不知劉某有沒有那個榮幸品一品元四爺煮的茶呢？”
劉渭擺明是當衆折辱人，若說友人相逢聚會，煮茶鬥茶都無所謂，可今日這乞巧宴，當着百官讓元崢煮茶，分明是要踩他。
元崢還未開口。
坐劉渭身旁的崔更斜眼看了看，玩笑似地伸手一巴掌“啪”拍劉渭腿，“這可是你們院兒的青年才俊，你給人當茶僮使，也不怕太師大人知道了傷心。”
劉渭齜牙揉着腿瞪崔更一眼，又笑着睨一眼坐崔更對面的梁湛，毫不客氣回罵回去：“人家老丈人都沒心疼，你是想拿耗子？”
元崢一聽便明白，崔更已把適齡的未婚貴女名錄呈了去，是以劉渭也知道了他和燕喃定下婚約之事，心頭更加踏實。
若金煥真爲求燕喃而來，那他目前定是沒定下任何一位貴女。
“嘿你個老貨，還罵我是狗？”那邊崔更又是吹鬍子又是瞪眼睛，一臉滑稽相。
另一旁的梁湛倒是不見動氣，略掃元崢一眼，笑了笑，“您二位若真打起來，茶酒都沒得喝了。”
永寧帝在臺聽二人鬥嘴哈哈大樂，笑着道：“你這兩隻老狗，得了！讓元四敬杯酒得了！太師許久沒來陪朕說話，朕甚是想念啊。”
崔更劉渭同時點頭稱是。
元崢忙前謝恩，淡然一笑，似乎對這樣的要求早在預料之，恭敬道：“謝聖惦記，翁翁年事漸高，力不如前，改日必定進宮賠罪。至於小子，能爲樞密使大人煮茶，乃是小子的榮幸。”
永寧帝見他應答周全，又肯煮茶，滿意地笑笑頷首。
劉渭眯眼哈哈一笑，得意地瞅一眼崔更，“元太師果然育人有方，如此恭訓謙和的年輕人，將來必定大有出息。來人，給四爺套好的茶具。”
忠親王在首永寧帝旁邊，樂呵呵看着下頭不說話。
元崢溫和地掛着淺笑，取了茶團來在案細細碾磨。
不多時，場臺東遼舞姬妖豔多姿的腰鼓舞一曲演畢，衆舞姬紛紛前爲衆臣添酒。
其幾位領舞者只着遮胸小衣，扭着露在外頭的小細腰往第二階殿飛來，其兩位堪稱絕色者，端着酒盞往永寧處那階踩去。
元崢眼角餘光冷眼看着，只見坐在劉渭對面的唐侯怒目一瞪，階前四名護衛長槍瞬間擋在兩名舞姬跟前。
那兩名舞姬嚇得慌慌跪倒在地。
坐在唐侯身旁金煥忙起身跪到間，“請梁皇贖罪，此兩名女子乃我大遼送與聖，她二人尚不懂宮俗，驚擾聖，還請聖多多教導。”
永寧帝眼神兒早似被黏到二人高聳的白花花胸脯前，這樣的異族女子，他的後宮還真沒有，食指大動，拿還顧得其他，呵呵笑着，“無妨無妨，兩個小娘子而已，是唐侯多心了。”
說着揮手示意侍衛退開，讓那兩個舞女來。
唐侯面無表情，不致歉也不反駁，淡淡繼續喝着酒，混如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隻眼神在劃過金煥身時，閃過瞬間冷厲，被元崢看了個一清二楚。
金煥笑着謝恩，眼見永寧帝被二女圍在當捧杯喝酒不亦樂乎，繼續一抱拳道：“今日乞巧節，是漢家青年男女求愛的節日，金某也想入鄉隨俗一次，斗膽向聖求賜貴女。”
元崢心道，來了！
永寧帝飲下一口酒，心裏正美，揮揮手，“這個好說，崔卿已經將城適齡貴女都找了出來，你選個你鐘意的即可。”
這列了名單任他選的恩寵，當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只不過王公貴族裏有點權勢的，自然早跟崔更下了功夫，要麼是放的不重要的庶女，要麼是藉口婚約躲過這一劫，是以崔更那名單的，說起來並不算什麼貴女。
金煥激動無伏地繼續道：“聖如此開恩，臣只需一瓢，聖不吝賜水三千，臣感激不盡！然臣昨夜夢見我東遼太祖託夢來，說有一女德高福重，若能得之，東遼與大梁必將永久交好。”
元崢聽得想笑，果然出招了，竟是用託夢這一套，虧他們想得出來。
永寧帝坐直了身子，“哦？可有說是哪家貴女？”
“臣回想夢那女子相貌，正是梁少宰府嫡長女。”金煥說得認真無，似乎真是託了個夢選梁燕喃的。
“梁少宰？”永寧帝愣了愣，“似乎沒有梁少宰家的。”
梁湛淡定起身，看也不看金煥，拱手道：“回聖，臣之嫡長女早已與元府四爺定下婚約。”
金煥早知此事，並不驚慌。
坐在忠親王身旁的蕭衡卻“噗”地一口茶全噴了出來，這還不夠，緊接着猛地“咳咳”嗆咳起來，咳得大有把腸肝肚肺都吐出來之勢。
嚇得旁邊宮女慌忙去給他順氣，“扶世子下去。”忠親王吩咐。
蕭衡還來不及看一眼元崢，連拉帶拽被扶起來到屏風後接着咳去。
永寧帝一挑眉：“既是已定下婚約，二王子還請另擇他人吧。”
金煥仍不放棄，“據臣所知，這梁少宰嫡長女此前是與忠親王世子有過口頭婚約，又怎會早與元四爺定親呢？怕是梁少宰捨不得用女兒換我東遼與大梁百年好合！”
剛剛坐下的梁湛捏緊了手頭酒盞，元崢默默碾着茶，一下，一下，碾得茶葉片片碎成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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