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衛哭喪着臉，“梁府的人，他們直接追了跟着太太的馬車，太太的車跑了，九娘和您帶來的那人騎馬想逃，後來被梁府的人用箭給逼停，九娘箭墜馬，那黑衣人也跑了！”
“娘——的！”相闊海渾身肌肉都在抖，咬着牙憋出一句，眼珠子都快瞪出來！
這怎麼可能？！
那麼亂的場合！梁府盯梢的人怎麼可能知道誰帶了藥走？
怎麼可能知道？！
爲了不引起人注意，他既沒有派過多的護衛，也沒有讓太多的人跟隨，是怕找來盯梢的人注意。
他都已經這麼隱蔽了！對方是怎麼從一衆人裏盯九孃的？
還有東遼派來的那人，不是說千里挑一的高手嗎？不是說保駕萬無一失嗎？
且九娘本身也是高手的高手，梁府這麼輕而易舉把人給拿下了？
相闊海直冒冷汗。
“備馬！”一擡腳，急匆匆往外跑去。
“乾爹！您可要救我這一回！”相闊海跪在劉渭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我都精心佈置成那樣了，誰知道他們還是把人給找了出來，我實在是不服氣，只怕是用了什麼妖術……”
劉渭被他哭得心煩，眯着眼判斷眼下這局勢。
“先起來吧。”劉渭淡淡道：“現在哭，還早了些。”
相闊海見劉渭不發火也不着急，稍微定定心，跪直了身子，滿懷希望看向劉渭，“乾爹的意思……”
劉渭搖搖頭，這乾兒子孝順是孝順，什麼最好的都必定給他，做事兒也忠心，唯一不好的一點是腦子不夠用。
“關鍵還在元四那邊。”劉渭伸手揭了茶碗蓋，輕輕碰一碰碗沿，眼皮也不擡道：“元四回不來，一切都好說。”
“可九娘還活着，在他們手，他們人證物證都有了……梁少宰又和忠親王關係密切……”
相闊海越說越覺得自己死定了。
劉渭心裏也煩躁，不過煩躁歸煩躁，總得沉下心來想辦法纔是。
他想到金煥那邊，咬了咬牙，“東遼的人倒是跑得快，生怕捲進你這案子裏！”
相闊海猛點頭，一想到有把柄捏在人手裏，如被放在熱鍋烤，焦急道：“兒子本想讓那人拿着藥直接出城去，那人非得讓咱們的人送出城了他再接手。”
“他們可謹慎得很呢！”劉渭陰陽怪氣道了一句，“如今也有辦法，只要九娘一死，那他們算有藥粉在手，也是空口無憑！”
相闊海眼一眯，沒錯，反正若是舞弊案落了實錘，他的前途也算全毀了，何不豁出去大幹一場！
他手頭要錢有錢要人有人，殺個把人還不容易麼？
劉渭瞟了他一眼，見他若有所思，不痛不癢道：“你今日做的也算周全了，既你府裏被人告了密，外頭九娘一跑出去人追了，怕也要想想，是不是出了叛徒。”
相闊海渾身一懍，沒錯，極有可能是被人把他給出賣了！
他腦子裏轉了轉身邊常用的那幾個人的影子，恨不能把每個人都抓來拷問一番。
他看一眼相闊海，“乞巧節，也還有的忙呢。”
相闊海被他一提醒，心“怦怦”直跳，
登時有了主意，乞巧節本來是作爲他們和東遼的交易，由他幫忙對付梁燕喃，如此一來，他可不想這麼對付而已！
若是能拿下樑燕喃，不怕梁少宰不把九娘給交出來！
元崢帶着金豆等人急趕大半日，黃昏時分，已經到威縣境內，離衡水還有一個時辰的路程。
這一路被後頭的雨雲追着跑，到這會兒方被趕，“嘩啦啦”下起雨來。
淋了一小段路，剛好到威縣外的小小驛站。
“休息。”元崢了個歇息的手勢，衆人這才吐着氣下馬來，長吁短嘆地牽馬到裏頭避雨。
“大人裏邊請。”驛站裏只有兩個驛衛，將衆人迎進昏暗的廳內。
元崢掃一眼，除了金豆和元太師給他的六人，他所帶的三十人都是開封禁軍，只四個時辰的快馬行軍，這些人已是累得東倒西歪，精疲力竭，一個個癱在大廳桌旁，招呼驛衛給茶。
元崢站在門口，沉聲道：“都先去秣馬，把清水、糧草備好，弓箭隨身帶，再進來休息。”
有人小聲嘟囔，“又不是打仗，歇會兒都不行，趕這麼快做什麼？”
領頭的教頭姓顧，三十來歲，眼下一道疤，直劃到眼底，左眼顯得右眼小一些。
湊到元崢跟前眨着眼笑笑，“四爺，頭一回領差使吧，不用急，咱們今日定能趕到衡水便是。”
此人據說以前是西南路的一員猛將，後因眼睛負傷調回了開封，在禁軍裏做了個總教頭。
元崢暗歎，也不能怪這些人，開封城平安數百年，連起宮變叛亂都不曾有，禁軍也抓抓賊拿個大盜，抄抄家鎖個罪臣而已，軍紀早已渙散，若真遇到強悍的北蠻或東遼人，這樣懶散的隊伍又如何是人對手？
他神色肅然，“顧教頭以爲我們這趟差使定會平安無恙？”
顧教頭眨着眼聳聳肩，“四爺以爲呢？”
元崢轉頭看看漸漸逼近的夜色，“還是小心一些爲好，此處已屬大梁與北蠻共有地邊境，大梁與東遼結盟的消息早已傳出，我們隨時可能遇襲。”
他二人說話並未壓低聲音，這廳又不大，這話清清楚楚落到每個人耳，那些懶洋洋喝着茶的士兵皆是一愣。
元崢並不敢說這些人是被他拖累的，以劉渭的性子，當不會放過在路試探他的機會，除去劉渭，北蠻也確實有可能派人在大梁駐兵衡水的事兒搞破壞。
而雨夜，最適合偷襲。
廳內一片寂靜，只有燒着大鍋水的柴草“噼裏啪啦”發出聲響。
有人忍不住“嗤”一聲輕笑，“莫非北蠻子跑到這兒來了不成？”
話音剛落，夜色裏“噠噠”的轟隆馬蹄聲，穿過黑沉沉的雨幕，傳到每個人耳朵裏。
如此偏僻的地方怎會有馬隊？衆人瞬間色變。
/44/4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