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一個小個子護衛匆匆跑過來,“主事大人,來了約五十人,都是打了馬掌的騎兵。 !”
元崢早料到這情況,他這一路拼命往前趕,是不想停下來和人浪費時間,只這場雨耽誤了行程,看來是沒辦法躲過這一仗了。
聞言朝外一擡下巴,“照計劃行事。”
竟是連計劃都早有了!
那護衛匆匆而去。
廳衆人還愣愣反應不過來情況。
顧教頭臉頰垂下的肉抖了抖,這夜色沉沉,算元四爺的護衛在外頭站崗放哨,又怎麼知道對方人數和身份?
莫非?
他也是行軍打仗的隊伍出來的,自然知道要了解這麼詳細的情形需要怎麼做,看了看元崢,詫異道:“主事大人難道還用了聽甕?”
他對元崢的稱呼也從四爺變成了主事大人。
聽甕是大梁軍隊專用來竊聽情報的一種工具,有大有小,以特製的陶甕口蒙牛皮,放置於土地或隔牆聽音,在行軍,用來聽地最好不過。
元崢點點頭,來不及解釋太多,簡單命令下去,“取弓箭備戰,分五組人,顧教頭帶兩組去西牆,再兩組跟我守大門,最後一組去後院防有人繞後偷襲。”
廳內見元崢和顧教頭都神情嚴肅,剛纔還疲懶的衆人瞬間緊張起來,難道真是北蠻人來了?
他們是朝廷的人,朝廷與衡水如今很少打交道,五十人的隊伍來去,元崢和顧教頭不會不知道,所以這定然不是正常辦差的隊伍。
見元崢如此吩咐,更察覺到危險,一想到兇名在外的北蠻人,廳內頓時一陣慌亂,有人跑得帽子都掉了。
“大人。”那剛纔輕笑一聲的兵丁高高壯壯,下盤卻哆嗦得厲害,扶着桌子挪到元崢跟前,“要不讓驛站趕緊給縣城衙門送信吧!”
“來不及了!”顧教頭一巴掌拍他背,“瞧你熊樣兒,不愧姓熊,狗熊的熊,抓賊的時候不是挺厲害的嗎?”
“不用慌。”元崢沉聲道:“這樣的地方守攻優勢強許多。只要記住校場操練是怎麼練的,聽令行事,必能退敵。”
又提高聲音厲聲道:“以哨音爲令,若有違令者、後退者、擅自行動者,斬!”
到底顧教頭是經歷過沙場的,元崢一番話鏗鏘有力,血氣錚錚,聽得他久違的熱血都涌來,站直身子大聲應,“是!”
迅速帶了兩組人往西牆去。
元崢先行往院門做佈置。
儘管士兵們鼓起勇氣聽令行事,院內還是一團亂,取弓箭的手忙腳亂,把馬兒往屋裏牽的馬嘶人喊,待剩下三組人按元崢所吩咐的帶好弓箭來到院外,那馬蹄聲已如雷響。
院門口有兩個箭塔,塔下已壘起數個簡陋草垛,衆人趴到草垛後,拉起弓箭,心裏也如踏着馬“噠噠”抖個不停。
他們三十多人,對方五六十人,還是兇悍的北蠻人,這還怎麼打?
驛站內外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呼吸聲在雨此起彼伏。
“嗖”一聲破空輕響打破馬蹄的節奏聲,直直射向兩個箭塔方的火把。
元崢視若無睹,只靜靜看着雨越來越近的黑影,手一弓數箭,牢牢握住。
西牆和院外的士兵又是心一抖。
這是下馬威啊!果然來者不善!
若不是有雨,這兩火把能把驛站給點燃。
趴在草垛後的熊猛小腿肚子有些抽筋,他們在京城裏日日喫香喝辣,何曾見過這種場面。
他擡頭望了望箭樓毫無聲息的元崢,默默往後挪了挪腿。
“噌”!一支羽箭從飛下來瞬間紮在他身後,熊猛渾身一抖,尿都快出來了,哆哆嗦嗦回頭一看,娘嘞,那箭在他腳掌邊。
這是,警告……
這位元四爺,哪像個高門大戶子弟,分明是個關公!
“熊爺。”他身旁人低喊一聲,“怕個求,放開手幹他孃的,老子當兵這麼多年還沒殺過人呢,射靶射得多,還沒射過人,今兒個開開葷!”
“老田你個老光棍當然不怕死,爺我嬌妻小兒都在家,我能不惜命嘛!”
“看看人元四爺!”那老田咂嘴,“年紀輕輕不慌不亂,聽說人剛和梁少宰家定親呢,能不你惜命?”
熊猛嘟囔着重新趴好,眼看着來人越來越近,驛站這邊火把也滅了,更加黑沉一片,毫無還手的意思。
正提心吊膽着感覺自己是在送死,忽一片馬嘶聲,官道正狂奔而來的馬隊忽然亂起來。
“有絆馬索!”有人喊。
在這剎那,熊猛只覺頭頂響起一聲厲哨,一股凜冽殺氣從頭飛出,“唰”一排箭矢殺入夜色,往那馬隊射去。
“那箭樓,不是隻有元四爺一個人嗎?”熊猛哆嗦着問。
“放箭啊!”老田瞄準一個黑影手一箭飛出,“有一招叫流星箭雨,你不知道?”
說完他自己也愣了愣,擡頭往看,流星箭雨這招,他只聽說過也沒見過,元四爺年紀輕輕,竟然有如此厲害的箭法?
那邊跌落馬的,或是勒馬要往後退的,霎時迎來飛箭,頓時一片驚呼哀叫聲,亂更亂。
隊響起長號,“退!”立即有人號令。
元崢這邊完全不給他們退出射程的機會,西牆的和院外的弓箭齊發,又趁機逼落數人下馬。
夜色的馬隊終於在折損一批人後退至安全範圍。
“噓——”又是一聲厲哨。
驛站的箭矢盡數停下,又陷入夜色。
雙方僵持片刻,從後頭趕來的正是劉渭派出的人,他們原以爲來個驛站捉鱉,沒想到對方竟然準備如此周全,不但嚴陣以待,還能如此短時間佈下套馬索!
太過輕敵!
“箭樓有人!”這邊進攻的隊伍有人喊。
“甲組收套馬索。”領頭的大喊,“其餘的瞄準箭樓,射!”
霎時數十支箭紛紛往箭樓飛去。
驛站仍是毫無反應,忽那箭樓黑影一閃,一個模糊的身影重重墜下塔來!
“成了!”馬隊有人喜道。
“再攻!”領頭的一揚胳膊,沒了套馬索,騎兵隊潮水般在狹窄的官道朝孤零零矗立在夜色的驛站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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