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兩個黑衣人鬼魅般現身原本敞開的門後,手持連弩,迅疾無比地放出一支支箭朝元崢飛來。

    幸而元崢在發現曹八不在時,生出了一絲警覺。

    曹八總是跑老遠來迎接他,又總是在他進門前就替他泡好茶,這回他大老遠而回,曹八竟然不出現,實在是有些奇怪。

    事出反常必有妖,所以他纔在剎那發覺屋內氣氛不一般。

    這二人功夫也着實了得,能收斂全身氣息藏在門後而不被他察覺。

    從他反應過來到箭矢飛至,不過幾息的時間,但這幾息已足夠他保命。

    房間後是一排排陳列書卷的木架,元崢迅速飛退,避開箭矢藏進木架間。

    “咚咚咚”,連弩飛箭繼續追來,扎到木架上。

    片刻後停下。

    元崢知道此種連弩,發射時數箭接連而出,讓人難以格擋,但發完一串之後,重新裝上箭矢也需要時間。

    他爭取的就是這片刻功夫,在外頭靜止後,飛速從木架間竄出,手中切玉刀脫鞘而出,閃着寒光刺向其中一個黑衣人。

    二人顯然沒料到他不但能在這麼短距離避過連弩,更還有反擊的本事,一時都亂了陣腳。

    那黑衣人急往旁避開,另一黑衣人來不及放置箭矢,直接扔了沉重的連弩,拔劍朝元崢撲來。

    元崢絲毫不避,握緊切玉刀徑直朝那長劍迎去。

    “噌”一聲金屬摩擦聲響,緊接着是“噗”一聲鈍響,“哐當”劍身落地

    衝上去的黑衣人傻眼呆在原地。

    他手中的長劍瞬間只剩下劍柄,劍身活生生被元崢手頭小匕首削斷

    不僅如此,他握劍的右手“汩汩”往外冒血,大拇指,沒了

    那是什麼樣的一把匕首

    削鐵削骨都如劈豆腐一般

    那黑衣人“嗷”一聲慘叫,立即扯下衣袖裹住只剩半截的拇指,瘋了一樣在地上找自己半截手指。

    另一黑衣人回過神,眼中掩不住的驚駭,腳底下卻仍是不停往元崢衝來。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紛沓的腳步聲,緊接着有宦官尖着公鴨嗓喊:“官家有旨,着,樞密院北面房主事元崢入宮覲見”

    屋內兩個黑衣人一愣,正衝上來那個一把拉起仍在地上找半截拇指的那個,往一排排書架後的後窗撲去。

    元崢鬆一口氣,不必追,也不必查,這二人必定是劉渭派來的。

    他掏出手帕,撿起地上半截拇指,裹緊握在手中,打開門迎了出去。

    官家召見

    他的品級不夠直接向官家覆命,更何況,官家自從北蠻人手中被救回來後,很少單獨召見除崔更梁湛、劉渭唐侯這幾人以外的人,怎麼會在這種關鍵時刻召見他

    莫非是又從壽陽口中發現了他和林九淵之間的蛛絲馬跡

    元崢帶着疑惑和警惕,隨那宦官來到內宮城玉慶殿,殿中書房青銅鶴鼎嫋嫋吐着青煙,悠悠龍涎香香氣繚繞在殿內。

    元崢在看見窗邊榻上的人後鬆了一口氣,是忠親王。

    “元崢見過王爺”

    元崢見過禮,忠親王笑

    着招招手示意他坐下。

    小宦官將方凳放到榻邊,再退到門外。

    元崢坐到忠親王身旁,恭敬道:“多謝王爺相救。”

    就算他有把握逃過那兩人的刺殺,但誰知劉渭在外頭還有沒有留後手

    既然是忠親王假借官家名義招了他來,顯然是知道他在樞密院遇到了麻煩。

    “劉渭急了。”忠親王笑眯眯看着元崢,開門見山,“狗急跳牆。”

    元崢見猜對了,心中大定,“王爺知方纔在下竟然險些在樞密院中遇刺”

    不惜在樞密院裏公然對他下手,說明劉渭確實是惱羞成怒了。

    “我還知道威縣驛站門口死了一隊禁衛,而那些禁衛本該在長垣縣。”忠親王放下手頭的葡萄,拿帕子淨了淨手。

    元崢自然明白他說的是他雨夜伏擊他的那隊人,微微一笑道:“除此之外,還有大約二百人的禁衛隊伍在衡水與北蠻人發生激戰,全部犧牲。只不知那是哪一處的禁衛。”

    那些人盡數死在北蠻人手中,他們根本就沒機會打上照面,不然還能留兩個活口審問一番。

    忠親王看着元崢,神色柔和,“你有何打算”

    元崢沉吟,這還是忠親王頭一次正面和他說關於劉渭的事。

    應是在他擊垮相闊海的事情上看出了他的決心和手段,終下定決心借他與劉渭放手一搏。

    有了忠親王的支持,那事情就好辦多了。

    元崢一抱拳,目光灼灼看向忠親王,“在下想從喫空餉查起。”

    忠親王眉毛一挑,慢吞吞道:“你想獨自撬動一座山你要知道,喫空餉的可不止是劉渭。”

    元崢點點頭,唐侯,甚至忠親王,還有數不清的掛編的達官貴人,凡是和兵丁沾邊的,誰沒從這裏分一杯羹

    他神色分毫不動,“此次在下的衡水一戰,遇見一種新型火器。”

    他將火雷箭簡單形容一番。

    忠親王臉上的笑瞬間凝住,他是沙場出身,再明白不過這種大範圍攻擊火器對大梁來說是如何可怕的打擊。

    “那是北蠻的還是東遼的”忠親王問。

    “有區別嗎”元崢微笑反問,“無兵,無馬,無器,無將,大梁再不徹底去除腐肉,必定會有第二個幽州,第三個幽州”

    他不擔心忠親王會親遼,當初朝中唯一反對與東遼結盟的有一個半人。

    一個當然是梁湛,那半個自然就是忠親王。

    忠親王也明白當前的情形,北蠻也好,東遼也好,都是對大梁一樣地虎視眈眈。

    他們在靜待兩虎相爭時尚有喘息之機,一旦一虎被另一虎喫掉,等待大梁的會是什麼

    忠親王一貫堆笑的臉色有些蒼白,幽幽盯着元崢半晌,“你有何辦法”

    元崢早反覆想過改兵制條陳,簡略將所有改革之法,包括改兵制、一一道來。

    忠親王越聽越心驚,不僅是元崢所提皆是翻天覆地之舉,更因此子年紀輕輕,竟能條條直中大梁要害,更有許多是他想而無法動的。

    他聽得口乾,自飲盡一壺茶,待元崢說完,親自斟了一杯茶遞上,鄭重道:“你若想將這些舉措推下去,須得先完成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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