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白猶豫片刻,將手心裏的小藥丸又收了回去。
梁宛茹興高采烈一路衝進廳,這會兒男女賓已經分席而坐。
她雄赳赳氣昂昂往崔府幾個小娘子身前一站。
“文三爺也沒喫過的羊肉做出來了”她把文三爺三個字念得極重。
那幾個小娘子探身看了眼阿白手裏端着的一串串肉。
阿白將食盤放到桌上,又把另一個食盤放到旁邊男賓那邊去。
女賓席上的小娘子們有的皺了皺鼻子,“看起來髒兮兮的”
有的嫌棄地一笑,“竹籤子串肉怎麼像叫花子的做法一般。”
大梁的菜餚極講究品相,所以像俞六這樣會用刀工擺盤的手法特別得衆人欣賞。
有的人看文準不在,幸災樂禍道:“那文三爺吃了沒他可有覺得好喫不會是隨便瞎弄一氣來唬弄人的吧”
只有和梁宛茹要好的崔七娘不滿地幫腔:“你們都還沒嘗呢就話說這麼早好不好喫得喫過才知道”
說完先從阿白送上的盤子裏拎了一串起來。
梁宛茹冷冷一笑,“文三爺啊,他覺得太好喫,在和我三姐學怎麼做呢”
幾位小娘子一聽文三爺竟然開始親自下手學做,都愣了愣,嫌棄的話再說不出口。
崔五娘子輕輕捏起一支竹籤子來,在手裏轉着,淡淡道:“這叫什麼”
“羊肉串”梁宛茹話音剛落,就聽男賓那邊讚歎聲此起彼伏。
“好喫”
“太美味了”
“是在後頭現烤的嗎”
“走走,咱們也去”
竟是吃了一盤不過癮,包括幾個崔府兒郎在內,都在金豆帶領下呼啦啦往後去了。
只剩蕭衡和阿白,一個朝這邊的文小娘子擠眉弄眼,一個笑着倚在門邊端着空食盆等梁宛茹。
崔五娘子這邊也咬了一口,其他幾個小娘子也都試着吃了喫。
“確實蠻好喫的。”剛纔沒發話的人這會兒說話了。
“好鮮好香”
文小娘子也喫完一串,二話不說站起身,對梁宛茹道:“你們姐兒倆,不夠意思”
言下之意,這麼好喫的東西爲啥現在纔拿出來
梁宛茹嘻嘻一笑,招呼上崔七娘,三人也不再搭理身邊那些被羊肉串攻克的喫貨們,往後園走去。
梁宛茹走到半路又轉過頭來,滿面笑容道:“若是有想來後園裏邊烤邊喫的,就自個兒過來吧。”
好幾個小娘子眼見兒郎們都過去了,也呼啦啦站起身往這邊走來。
崔府的幾個小娘子訕訕互相看看。
“我纔不去。”有人嘟囔道。
崔五娘子反而站起身來,“我去看看。”
後園裏已是一片歡騰,多添了兩個烤架,原本就不大的地方更加鬧哄哄。
兒郎們一看鮮肉自個兒串自兒個烤,都不用上席,烤熟就喫,紛紛來了興致,這般豪放的喫法,纔有古時英雄豪傑大口喝酒大口喫肉的氣派。
元崢和文準便臨時擔當起教學指導,教大夥兒如何串肉,如何翻動竹籤,如何注意火候。
這玩意兒只要肉好調料好,極易上手,不過也
有烤糊掉的,焦香味兒也別有一番風味。
四下裏擺起了方凳條凳,又搬了幾張桌案,取了各色鮮果,整個筵席變成了烤串兒宴。
燕喃酒肉大口下肚,也心情格外舒暢,尤其那梅子酒清冽甘甜,忍不住連喝了三杯,喝得元崢一個勁兒擔心她又喝哭了,強行把酒壺給奪了過來。
“再一小杯嘛”燕喃藉着酒意開始撒嬌,挽起的袖子一隻掉了下去,還剩一隻一半掛在小臂上,那纖細圓潤的小臂在月光下瑩潤生輝,上頭擎着琉璃杯,杯子後是一雙忽閃忽閃的貓兒眼,委屈巴巴看着元崢。
元崢哪還經受得住,他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主,在燕喃面前偏偏就沒一點法子,又怕她酒意上來做出更過分的舉動引來人笑話,只好嚴肅着道:“那你慢些喝,必須喫兩串肉喝一杯酒,不能像剛纔那樣一口肉就半杯酒。”
燕喃伸出一根手指頭,“那就一串肉一杯酒。”
“兩串”元崢伸出兩根手指頭。
“一串”
“兩串”
“一串”
“一串半”
燕喃撇撇嘴,“一串”
元崢扶額。
“划拳呢你倆”蕭衡舉着一串肉笑嘻嘻晃過來,他也喝了不少酒了,走路都有些踉蹌,見着元崢就伸出五根手指來,“來來,咱哥倆走一個”
元崢一把把他手給拍開,“找十一去”
拍完又有些滴汗,額,這可是將來要坐龍椅的主
可一看蕭衡一臉風流瀟灑的模樣,怎麼都難以將他和帝位想到一起。
文小娘子和梁宛茹也各端一盤肉往這邊走來,剛走到半路,打橫裏一個拎着酒盞的婢女不知從哪兒衝了出來。
眼看那婢女要撞到文小娘子身上,文小娘子身手何其敏捷,往側一躲,剛剛好梁宛茹歡天喜地往前衝,那婢女便“噌”地和梁宛茹撞了個滿懷。
“啊”梁宛茹一聲驚呼,滿場的人都往她這邊看過來。
一盤肉全撲到梁宛茹胸口,還有那婢女手頭的酒也灑了不少出來,肉漬油漬酒漬糊了她一身。
文準不忍看地半眯起眼,這傻丫頭,他就知道,那腦子跟蕭衡一樣是缺根弦兒的
那婢女慌得忙跪在地抹淚,晚娘子也忙趕來致歉,
梁宛茹哭喪着臉,混不在意衣裳,擺擺手示意那婢女起來,“罷了,下回走路看着點,不過今日本來就亂,也怪不得你。”
她說完呆呆看着肉串搖搖頭,“只是這肉真可惜”
文小娘子都忍不住笑了,人人都以爲梁宛茹在難過衣衫弄髒了,誰知她是在可惜肉串呢,“我陪你去換衣裳吧。”
文小娘子有些歉疚,要不是她讓得太快,這肉也不會飛到梁宛茹胸口。
燕喃也已過來,“馬車裏有替換衣衫,我讓小柔去取,先陪你下去等會兒。”
二人帶着梁宛茹往前頭走去。
這邊元崢和文準還有阿白開始聊馴馬,文家是馬場大戶,對養馬也頗有研究,三人湊到一起,說不完的話。
蕭衡聽了一會兒,只覺沒意思,端了酒杯拎着肉串,這兒竄竄,那兒晃晃,忽人羣裏鑽出來個婢女,湊到蕭衡身旁低語道:“世子爺,文家娘子請您過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