簫聲起，傳出一曲委婉思念的《離人》。
小和子與來傳話的小太監靜靜的站在原地，聽蘇澈安靜的吹奏。
蘇澈的嘴脣不斷地轉換出細膩的氣息，手指不斷按下翹起，一曲終了，小和子無聲嘆了口氣。
蘇澈離長滿荒草的青瓦宮殿很遠，他矚目望去，走了幾步，握緊手的短蕭。
面色越來越冰寒，短蕭的手指發出骨節咯咯響的聲音，站了約莫半刻，才轉身走回去。
小和子這才前小聲道：“探子來報，當年謝玉興親自送進雲水觀的女嬰有兩個，一個是明姝，另外那個極有可能是前朝餘孽。”
蘇澈聞言，擡頭定定瞧着小和子，張嘴道：“陳姓餘孽？竟有人活了下來？”
小和子低頭，壓低聲音道：“殿下忘了，陽宮住着一位，據探子推測雲水觀那位…極有可能是陽宮這位當時早產的。
當日陽宮這一位在府待產，發生宮變時，誰都顧不她，她生產之後謊稱女嬰夭折，找個死嬰代替也不是不可能。”
蘇澈眉目綻開，喉間發出己幾若未聞的聲音：“你的意思是道觀的女嬰是太子與陽宮那位的孽種？”
“極有可能，奴才會讓探子繼續暗查訪。”小和子眯眼望着陽宮道。
蘇澈收起手的短蕭放入紅色的錦袍，撣去肩頭落下的白雪道：“告訴探子，務必找到那個孽種，看太子如何向父皇交代！陽宮這一位雖然活着，但與死人沒有分別，不過是個瘋癲之人，對太子構不成什麼威脅，但若是找到太子與她的孽種，那不一樣了！”
他眸光透着噬人的狠戾，脣微微揚。
小和子領命又道：“殿下，探子還說明姝與謝玉興暗有來往，軍糧被劫可能是她通知謝玉興所爲。”
落雪不止，蘇澈的發間與紅衣都落不少，他不經心道：“軍糧被劫當天她跪在靈武門前，我覺得很是蹊蹺，別的門她不挑，偏生選了靈武門…只是，她又如何斷定父皇會從靈武門出去？”
小和子搖頭。
他疑惑片刻，望着陽宮的方向開口道：“她前幾年通過笛音讓我注意蕭琰此人，莫非她早洞悉蕭琰的身份？蕭琰與明姝究竟是什麼關係？不可能只是因爲蕭齊與明姝青梅竹馬，他如此豁出全族性命相幫。敗露之後，滅九族的罪，他擔待不起。”
小和子張了張嘴，忍了忍道：“殿下，奴才有個猜測，這蕭琰會不會是明國公放在皇身旁的?否則蕭琰爲何要幫明姝？”
蘇澈揚眉，露出一個難得的笑容：“有可能。明達早知道明姝在道觀，卻遲遲不接她回來，非得到她適齡選妃的年紀才接回來，可見他也是存了心思。”
說着，他轉身朝自己的闋宮走去，小和子緊跟在身後道：“那明姝會不會與那孽種自**好？聽雲水觀近旁的村民講，見過明姝小時候與那孽種經常山打柴，可見她們關係不一般。道觀裏的姑子雖說不知道明姝與那孽種的身世，但她們自己未必不知。否則那孽種也不會無故失蹤。”
“殿下，要不要通知明少卿？讓他出面我們更好。”
“他已經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以後不要再與他有牽扯，他這樣的棋子是時候捨棄了。”
“那明大小姐呢？這些事是否要告知她？”
“不必，此後我們的事除了明緒，不得再讓旁人知曉。”
“萬一明少卿和明大小姐問起呢？奴才該如何答覆他們妥當？”
“你跟了我這麼久，還不知道怎麼擺平他們？”
小和子忙告罪道：“那奴才只得與他們慢慢周旋，否則若是再要用他們時，只怕難辦。”
“你從周旋，記住一點，不要傷害明熹。眼下讓明熹斷了對我的心思也好，也不枉她真心待我一場。否則，往後她知道這些年我只是利用她，只怕更傷心。這世，真心對我的人也只有她，我不願她爲我難過，還不如早點撇清關係，她也好尋她的錦繡前程…”
小和子遞過手的手爐給蘇澈，淡聲道：“明大小姐對殿下自然是掏心掏肺，但奴才也時刻謹記，奴才的性命和家人是殿下所救，此生奴才願爲殿下粉身碎骨，在所不惜。奴才知道殿下心裏苦，眼下明哲保身才是策，但在奴才心底殿下這些年所受的委屈總有昭雪的一天。奴才深信殿下未來定會有所作爲，不必再這般步步驚心。”
蘇澈苦澀一笑道：“我雖貴爲皇后和父皇的第三子，別人也只是表面對我恭敬，沒有母后和父皇的寵愛和偏袒，我還不如那些嬪妃生的。
這些年無論我做什麼，無論我建立什麼功勳，在母后和父皇眼總是錯…爲他們所不喜…
小和子，你說我可曾做錯什麼？父皇不喜歡聰明人，我便假裝愚鈍魯莽，事事猜測他的心思行事，母后不想見我，我甚少去給她請安，不敢去討她厭煩，難道我做得還不夠好？
這些年我從未爭過什麼，連納妃一事，別的皇子都有了側妃，庶妃，而我呢，父皇不開口，我便等，等他指婚，不敢輕易動心…小和子，你是不是覺得你的主子很窩囊？連自己的心也不敢自己做主？”
蘇澈話落，目光淡淡一轉，手袖一甩指向右後方，小和子假裝側身替蘇澈撣去肩頭的落雪，瞄了一眼，竟是唐王蘇演宮裏的兩個太監，當即明白殿下爲何會轉了話頭。
那兩個太監凝耳細聽，蘇澈見小和子一時呆愣，不知如何接話，故意惆悵道：“小和子，你覺得我是不是很沒用？我這般故意討好父皇母后，爲何他們還是對我這般寡淡…”
/44/4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