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晉把整個過程講述了一遍,市局領導作了明確指示:成立專案組,儘快偵破此案抓獲兇手;並做好羣衆工作,把因這起事件造成的居民恐慌心裏減小到最低限度,確保奧運安保工作全面開展前社區的穩定。
分局、市局領導走後,耿所長僵着臉坐在那裏不停地彈着菸灰。半天才發出一聲沉悶的問話:“現在怎麼辦”
現在怎麼辦誰都聽得出來這不是一句問話,而是一把未開刃的刀子。亞力森和秦晉木雕一樣坐在那裏一言不發。
所長又問一句的時候,亞力森不得不說話:“狗日的,用這麼殘忍的手段,腦子缺氧了。”
這是我聽到的亞力森狠毒的一句髒話。但所長卻沒有得到希望的答案,“罵人有什麼用早幹什麼去了我要你們回答的是該怎麼辦”
“我們會全力以赴偵破此案。”伶牙俐齒的亞力森似乎也江郎才盡。
“我不要你們給我承諾,我只要結果。你們也看到了,上面領導都在關注着這個案子,你們自己看着辦。我只想提醒你們一點,把心思放在工作上,成績出來自然會有好的結果,如果再這樣麻痹大意全都得廢。”
“剛纔市局領導說成立專案組,社區警務工作會受一定影響。”亞力森說。
“這個問題我已經替你們考慮過了。從今天起,孔夢龍和趙鐵樹和你們一起辦理這個案子。具體任務分工由你們自己安排。我只提醒你們一點,分工,但不是分家。這幾起案子很可能存在某些方面的聯繫。你們在偵破過程中要注意相互配合,加強溝通,及時提供線索。我每天要知道你們的進展情況。”
說完離開。我們專案組進行了簡單的工作分工。我和趙鐵樹的任務是負責查清受害人的情況,及時和她家人取得聯繫。
會後,我們幾個人來到醫院看望受害人。情況一點也不樂觀。醫生說,受害的小女孩現在仍處於高度昏迷狀態,對醒過來的把握不敢確定。“即使能醒過來,”他沮喪地說,“她的左胳膊也必須高位截肢。”
命運就這樣多桀乖張清清爽爽的一位花季少女,要麼很快就香消玉損,要麼就會花折枝殘。厄運即將在這一個短短的時間內發生,朗朗乾坤,是誰釀造了這樣的人間悲劇
我們沒有在女孩的身上找到任何想要的信息。正商量該怎麼辦,秦晉接了一個電話後對我和趙鐵樹說,“你們快回去吧,有兩家人已經在派出所等着。覈實一下情況再帶到醫院來。”
“不能讓他們直接到醫院來嗎”我覺得回去等於畫蛇添足。
“你還嫌這裏不夠亂嗎”趙鐵樹像噴出一口火藥,讓我對他有些厭煩的感覺越發濃烈。本來我對他的到來就很不以爲然,只是處於那種一地雞毛的特殊時期,暫時忍受着這種“迫害”。但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堅持多久。
到值班室的時候,值班民警告訴我們說,一家已經走掉了。另外一件情況有點像,現在在所長辦公室等着。
我不願去湊那個熱鬧。趙鐵樹上樓去的時候,我一個人坐在院子裏,欣賞着夕陽的餘暉和九月的爬山虎交相輝映的斑斕,揣想着一個飄逝的故事時,樓上傳來噪雜的腳步聲,一羣人朝樓梯口走着。然後聽到趙鐵樹高調叫我的聲音。
她幾乎在同一時間發現了我。在取下眼鏡的那一刻,我看到了那雙美麗的眼睛,只是一絲淺淺的驚愕掠過,便很快被一團焦慮困惑所籠罩。
不該是這個相遇的時間和地點。我們的見面甚至連點一下頭的招呼都沒打。直到她和那位戴一副金絲眼鏡和兩隻重重耳環,看上去比她還年輕,但被她叫做媽媽的貴婦坐進我們車內的時候,她才輕動一下玉脣說了句:“這麼巧,原來你在這裏。”
我只想分散一下她憂愁的心情,薄薄笑一下,“巧嗎”
趙鐵樹轉過臉看我一眼,“你們認識”
“哦,是的。”我有些不自然。反光鏡裏眄她一眼,她也正在看我,眼神有些恍然。
“你家女兒叫什麼名字”趙鐵樹問女孩的媽媽。
“這是我大女兒,小女兒叫景晨。”我可以理解她語無倫次的心情,“小女兒今年15歲,圓臉,學生髮型,戴一副近視眼鏡,前天離家時穿白色運動裝”
“你剛纔已經說過了。”趙鐵樹說,“做好思想準備吧,無論是不是你女兒,都要接受現實。生命無常,禍福旦夕誰也難以預料
。總有一個家庭要承擔這樣的不幸。”
我想沒有人能接受趙鐵樹這種寬慰人的話語。其實,在她剛說完情況的時候,我已經基本上確定了一個結果。但我寧願抱着千萬分之一的僥倖,希望這個悲哀的故事能繞過今晚再發生爲了她。
畢竟,現實是殘酷的。沒有人可以承受得了那種突然間絕望的打擊,高貴的母女也一樣。在面對景晨那張或許不可能再甦醒過來的慘白的圓臉時,這對可憐的母女已經忘記了自己身處醫院u病房,悲慟的叫喊讓每一個聽到聲音的人都爲之動容。
醫生和護士的寬慰好像根本不起作用,趙鐵樹犯傻一樣站在一旁蹦不出隻言片語。第一次經歷這樣場面的我更是舉手無措。
這是一個艱難的過程。只不過對她們來講時間似乎更長了些。我原想她們慢慢平靜下來後會好些,然而,更可怕的情況恰恰發生在她們稍稍平靜下來後當從醫生那裏得知景晨即使醒過來也必須做高位截肢時,景晨的媽媽再也無法承受這個慘絕人寰的現實,突然間昏倒過去。
接下來的一片混亂是可想而知的。直到景晨媽媽被醫生護士上了呼吸機,心電圖逐漸恢復到了正常位置,我們纔算長長出了一口氣。
趙鐵樹走到女孩跟前小聲說:“給你們家人打個電話吧,你一個人在這裏不行的。”
女孩無助的聲音:“我爸爸到上海去了。”
“其他親戚朋友也可以,讓他們來幫幫你。”
她慘淡地搖搖頭,沒再說什麼。我想她也許是不想讓太多的親戚朋友承受這樣的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