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尋找胭脂 >第二十三章 墳林鬼影
    湘琴說不下去了,嗚嗚地哭了起來,我用手輕拍她的背,我爲她難過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男女感情本就是世界上最複雜的東西,所愛非人也是其中的某個結局,外人說不清道不明,非得那個局中人撞壁到頭破血流方能解脫。

    過了很久,湘琴才慢慢平靜下來,她忽然神祕地說:“陳斌他,被纏上了。”什麼我驚奇地問:“被什麼纏上了難道是她”

    湘琴面露恐懼地說:“其實昨天晚上,下到地道的不止陳斌一個,他身後,一直跟着一個影子,地道很黑,一開始我完全看不清,只隱隱約約看着是一個披着長長的頭髮,穿着一身長袍的女子,走路踉蹌怪異,她似乎與陳斌異常親密,因爲每隔一會兒,她就會撲到他的身後,宛如連體嬰。”

    湘琴說到這裏時,我心一凜,明明是個大白天,我竟打了個哆嗦。

    湘琴沒有看我,兀自陷入回憶裏:“陳斌渾然不覺,完全無視,我感覺奇怪極了,直到他拿出一把電筒,開始打開那塊牆皮我,我看到了她。她就站在最裏面的牆角,她”

    她擡頭看我,我看到她眼睛裏全是恐懼:“她越來越可怖了,臉上全是裂縫,裏面一直在淌血,眼睛裏沒有瞳孔,卻死死地盯着陳斌。這時我纔看到,她手裏抱着一個一直在蠕動的肉團,那肉團一直往陳斌的身上撲,所以,她一直怪異地跟着。”

    湘琴說到這裏,往房間到處張望了一下,我忽然感到身上一陣發冷,我抓住了湘琴的手臂。

    她繼續說道:“陳斌開鎖的時候,她突然說話了,我形容不出她的聲音,就要被撕裂了一樣。”

    我緊張地問:“她說什麼”湘琴看向我:“她說,看一看你的孩子。”

    “什麼”我大喫一驚:“他的孩子”湘琴悽然一笑:“我的腦袋裏在那時一下劃過一個念頭,陳斌他是張生的曾孫。”

    我激動起來:“是的,湘琴,我正想和你說,上次我說看見陳斌,覺得好熟悉的感覺,你還記得嗎因爲他和那舞臺上唱着西廂記的張生,有幾分相似”

    湘琴唉了口氣,說道:“全都是孽緣。”我忽然問她:“後來呢後來她到哪裏去了”

    湘琴苦笑一下:“你是想問陳斌欺負我時嗎當時她一直站在那個牆角,一動不動地看着,我恐懼極了最後,她跟着他離開了。我一夜不敢閤眼,直到你來”

    “原來她一直跟着他。白天晚上,何時何地。陳斌偶爾也會看見她,他卻以爲是你。”我突然想起陳斌對湘琴說過的話。

    我忽然拉緊了湘琴的手:“我也看到她了她抱着那個血肉模糊的肉團,瞪視着我,甚至小陳變成了她,她要拉我到她那裏去。湘琴,我好害怕”我的聲音有些變形。

    湘琴冷靜了一點,過了很久,她忽然說:“胭脂她,她的孩子,一直都在秦家大院,現在總算到等到人了。至於我們,應該無妨的,如果要死,我們早就死了。”

    我在屋裏坐了一陣,直到心情平復一點。老舊的小鎮醫院病房裏沒有衛生間,我走到外面公用的衛生間去洗了個臉,感覺清醒一些了,這才慢悠悠地回到病房。

    一進去就看見湘琴在打電話,在向單位請假。我才忽然想起我的假已經到期了,明天就是我該回去上班的日子

    我急忙給公司老總打了個電話過去,老總挺不高興的,是啊換作是我我也不高興啊,我這連續請假這麼多天,歸期都定不了,我的工作就得積壓或者分擔給別人,沒被辭退都是我運氣好了。私企可是一個蘿蔔一個坑的。

    我悶悶不樂地掛掉電話,湘琴很抱歉地看着我:“要不你先回去上班,我的腿你放心吧,我在這邊待幾天就叫我媽來接我。”

    我對她笑笑:“你傻呀,我們現在隨時可能被傳訊,怎麼可能走得了。”

    看到湘琴一臉內疚的樣子,我安慰她道:“沒關係,反正我們現在都是拴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了。”

    我看看天色不早了,給湘琴打了水來,她洗漱了一下就沉沉睡去了。我躺在另一張病牀上,卻遲遲沒有入睡,我看着窗外的月亮發呆

    這時手機滴地一聲響,我打開一看,林祁然的消息:明天是我父親的出殯日,你過來嗎我回了一個字:來。

    我關上手機準備睡覺,在牀上翻來覆去很久才進入夢鄉。一夜無夢。

    直到湘琴把我叫醒,她坐在牀上,看似醒了好一會兒了。我揉揉眼睛:“湘琴,你要上廁所嗎我扶你去。”

    她指指牀頭的柺杖:“我都自己去了,外面有賣早餐的,我叫他們送了點粥和包子來,你快喫吧,一會兒冷了。”

    我翻身坐起,看看時間,七點了,“不行,我得趕緊走了,林師傅今天出殯。”我顧不上喫早飯,洗了臉梳好頭髮就直接往林師傅家走去。

    當我緊趕慢趕到了林師傅家時,有一位老大娘說,他們半個小時前已經往鹽井坊後山去了。青石鎮這個地方,和很多農村一樣,都還是延續着土葬的習俗,家家戶戶有塊自己的地方,會提前給自己、子女預留好地方。在通往鹽井坊的小路上就有一家做墓碑的地方。

    我匆忙趕到街口,準備搭車去鹽井坊後山,正巧有一輛馬車要走了,我上了那輛馬車。

    經打聽才知道,後山就在去鹽井坊的路途中,青川江拐彎的地方,就是了。踢踢踏踏的馬車一路前行,後座的兩個大娘一直在議論着林家的喪事。

    其中一個胖胖的大娘說:“林師傅家小然要把張嫂接到省城去,她死活不去呢”另一個瘦一點的說:“都在這裏住了一輩子了,哪裏想走嘛那城裏都是電梯公寓,連地氣都接不到,不如我們這裏”

    胖大娘說道:“我們這裏也沒啥好的,鬼氣森森的,你沒聽別人說嗎那林師傅”她的聲音低了下去。

    馬車搖搖晃晃地在一個三岔路口停了下來,趕車的大爺說:“妹兒,到了,要我回來接你不”我付了錢給他,說不用了。

    我站在原地停了一會兒,直到馬車在我眼中變成很小以後,我才朝後山走去。

    走了十多分鐘,我來到了這座山前,其實它很好分辨出來,雖然並不很高,但是放眼望去,就可以看到十幾座墳,有的樣式古老,像是很多年前的,有的卻看起來很新,很多墳頭都用石頭壓着幾張紙錢,紙錢隨着風撲撲作響。

    我順着這碎石小路往上走去,不知道林師傅的墓葬在什麼地方,我只隱隱約約聽見前方有哭聲傳來,夾在風裏又消失不見了。

    山上的霧氣好重,我的衣服都變成潤潤的了,越往上面走,墳越少,卻格外寂靜,偶爾會有烏鴉的叫聲傳來,霧越來越重,只能看輕五米以內,再遠點就模模糊糊的了。

    山林間褐色的樹林一排一排地穿插而立,光禿禿的,地上滿是枯葉,踩在上面沙沙作響,霧氣在樹林間飄動,彷彿會馬上出來個什麼似的。

    走了好久都不見一個人影,之前聽到的哭聲也消失不見了。難道我走錯地方了嗎林師傅根本不在這裏出殯

    對電話我掏出手機,一看,這裏竟全無信號。我正不知所措時,忽然看見前方有個身影一閃而過

    “誰在那裏”我喊了一聲,那身影停了下來,我追了上去,那身影又跑遠了,只能看見一個隱隱約約的輪廓,似是一個小孩子

    我跟着跑了百來米後,那個影子停住了腳步,似乎是在等着我過去,我一步一步向那裏走去,這時我忽然回過神來這荒郊野外的墳山,哪裏來的孩子

    心悸的感覺從腳底涌上來,帶着一股寒氣向我逼來,那身影見我不動,竟轉過身,朝我挪動起了腳步

    我大驚,心一橫,狠狠咬緊牙關,尖叫一聲,撿起一根樹枝就朝它衝了過去。管你是人是鬼,讓我們同歸於盡吧

    我像開了掛一樣,不顧任何後果向那個影子衝去

    沒有預料中的觸碰,沒有想象中的聲音,什麼也沒有,那個影子不見了,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我就像穿透了霧一般,從大霧中衝了出來,卻遂不及防地,滾下了山坡。

    我用手拼命地護住頭,顧不得手和腳的碰撞,十幾米後,我被一塊大石頭擋住。我的左手手臂被一塊尖銳的石頭劃出一道深深的口子,上面還有許多泥土。我昏沉沉地躺了一陣,這一瞬間似乎忘了自己爲何來到這裏。

    過了好久才慢慢睜開了眼睛,我活動了一下手腳,好像是都還沒事,掙扎地站了起來,這時我才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心驚不已的地方,眼前的一切讓我大喫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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