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飛越三十年 >第1110章 路
    “軍樂團的,你看都帶着樂器。”

    “嗯,是本地的團?”

    “不好說,但這次下去的肯定都是最好的。”

    “最好的,那不在首都?”

    “下去表演也可能的,你沒看到還有人帶着攝影機,估計要錄節目。”

    “錄節目.....我們還沒準備好啊!”馮鞏有點慌。

    “應該不是錄我們......”馬季拿起杯子,揭開蓋子喝了口,“黃河大橋....一會你好好看看,你沒看過吧?”

    “沒有。”

    馬季扶着老腰動了下,車廂裏的人有一大半都在打盹,有些人已經開始串廂了。

    早上起得太早,坐了七小時的車子,再精神也扛不住,但睡了一小覺就好了許多。

    列車動了幾下,長長鳴笛,接着兩邊的景物向後移動,沿着長長的鐵道,開向黃河大橋。

    車上許多人似乎也聽說了馬上要看到黃河,不停地往外張望。

    突然之間,火車的廣播裏傳來了急促雄渾的《黃河大合唱》。

    風在吼

    馬在叫

    黃河在咆哮....

    歌聲裏,列車開上了黃河大橋,所有人都盯着窗外。

    兩邊的河岸低平,南邊有並不高的山,山不清水不秀,一條長河自西而來,滿載泥沙安靜流淌,看不到盡頭。

    河裏有木船,船上有艄公,兩邊有老舊的建築。

    車廂裏安靜得很,只有音樂夾着車輪碾過鐵軌的咣噹聲。

    橋並不長,幾分鐘就過了,廣播裏的音樂聲也正好放完。

    有些人沉默着眼泛淚花,有些人失望嘀咕,黃河原來是這個樣子。

    “列車已經越過黃河,右邊的山是邙山,它是秦嶺山脈的餘脈,是崤山支脈。廣義的邙山起自洛陽市北,沿黃河南岸綿延至鄭州市北的廣武山,長度100多公里。狹義的邙山僅指洛陽市以北的黃河與其支流洛河的分水嶺。

    邙山海拔300米左右。邙山爲黃土丘陵地,是洛陽北面的一道天然屏障,也是軍事上的戰略要地。最高峯爲翠雲峯,上有道教名觀上清宮。”

    廣播裏傳來播音員的聲音,介紹着車外的風景。

    “這山不怎麼高啊!”

    “平原,這就算高的了。”

    突然間,車子前方傳來連續幾聲急促的號聲,不似汽笛,打了一小段樣就停了,接着又重複起來。

    “怎麼了?”有人奇怪地問。

    “不知道,是不是前面軍樂隊的人在練號子?”

    “有點耳熟,是歌唱祖國吧?”

    “是......”

    廣播裏,傳來的並不是列車長的聲音:“接下來,我們大家合作一個節目,合唱《歌唱祖國》......”

    大家有點奇怪,不過反正這一次任務本身也夠奇怪,也許軍樂隊的同志也帶着任務上車,教大家練大合唱呢!

    《歌唱祖國》這歌誰都會,也許有人在車上也合唱過,但整個車子的人一起唱,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全體起立!”

    大家立刻都站了起來。

    號聲又起,這一次多了好幾種音色。

    這首歌的前奏並不長,團裏有的是會唱歌的,直接就有人主動當指揮,手勢一打大家立刻張口。

    “五星紅旗迎風飄揚,勝利歌聲多麼響亮,歌唱我們親愛的祖國,從今走向繁榮富強......”

    車裏車外,從車頭自車尾一片雄渾歌聲,甚至都壓過了列車行進的巨大聲響。

    “越過高山,越過平原,...跨~過奔騰的黃河長江!”

    “寬廣美麗的土地,是我們親愛的家鄉,英雄的人民站起來了,我們團結友愛堅強如鋼......”

    “五星紅旗迎風飄揚,勝利歌聲多麼響亮,歌唱我們親愛的祖國,從今走向繁榮富強......”

    …...

    老人們愉快地笑了,這個李建國很有意思。

    用詞很講究,一方面用貶義,卻又說人人都有,也不讓人反感,還說可以引導,這不就好了。

    “大致意思我們懂。”王真對面按了按手,“引導和程度又怎麼講呢?”

    “既然都有,那其實是看程度,另外要看最後是給誰謀利益了。”

    李建國點點頭:“我舉個例子,就是比如說我看到別人有一個好產品,我是去搶佔過來,還是自己去搞懂,再弄出更好的?

    弄了更好的,是先給自己賺足錢,還是推廣到社會提高生產力服務人民?

    然後有一天,別人發明了更好的產品,我是欣然接受,還是利用自己已經擁有的權力和能力打壓控制,維持自己的利益不受損害?

    不同的個體和組織肯定是不同的選擇,既然

    都是從自身利益出發去考慮了,如果這樣的選擇交給個人,......”

    “......”

    “我記得幾年前,中國青年雜誌登了一封信,題目叫......人生的路,怎麼越走越窄,那個叫潘曉的,說自己找不到人生的方向,原來認爲很正確的事,變得有些可笑......”

    李建國微微擡眼,“那幾年大家經常提起那個,拿來討論,除了討論爲什麼邊上的人那麼壞,還主要討論一個觀點,就是人是不是都主觀爲自己,客觀爲別人,主觀爲自己做事,附帶着影響別人......”

    李建國嘆了口氣,沒再往下說,他相信在座的人都知道這個事。

    “他也跟着討論了?”陳去問道。

    “他還小,我沒有留意......我沒跟他說,......”

    李建國搓着煙,微微搖頭,沉默了好一會纔開口:“他也不可能認可那個觀點,否則他母親的死....就毫無意義了......”

    老人們默默點點頭,這個事確實很大,發生在八零年,整個社會的思想都在震盪。

    看着李建國,有人想問一句“你呢?”卻沒問出口。

    相信李建國迷茫也是有的,但正像他自己說的那樣,如果認可這觀點,人都是先從自己考慮,那他從大城市到鄉下那麼多年,愛人搶險犧牲還有什麼意義?

    再看李一鳴,他腦子裏那麼多東西,隨便拿出一些就可以讓自己過上富足的生活,還不用冒這麼多風險,他又是爲了什麼?

    如果李建國本人認可這觀點,那他爲什麼要陪着孩子走那麼艱難的一條路?

    現在這麼多人出國,有多少人是奔着外面更好的生活條件去的,不說李一鳴,就是李建國這種人,到了外面,肯定也比在沈縣那窮地方過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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