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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九章 魂驚

    塞北草原,喀喇沁行營

    曹顒最近雖然酒量漸長,可也架不住這樣喝下去,幾次強把酒杯扣過去,硬生讓他們給翻了過來非逼着繼續喝不可。曹顒不知道這小十六又抽什麼瘋,難道是想把他灌醉丟到場中打醉拳忽然眼前浮現起成龍大哥的臉,曹顒打了個寒顫,還是得想法子開溜纔是。

    十六阿哥猴精猴精的,小把戲瞞他不過,而他一旦決定要戲弄你,你就甭指望他能高擡貴手放過自己,所以曹顒把潛逃的協助人定位在相對憨厚的蘇赫巴魯身上。

    冷眼瞅了機會見十六阿哥出去解手,曹顒主動來敬蘇赫巴魯酒。蘇赫巴魯嘴脣還沒沾到酒盞,曹顒這邊已經麻溜的一飲而盡,忽然彷彿被酒水嗆到了似的,大咳起來。

    果然,蘇赫巴魯忙放下手中的酒杯,關切地說道:“喝喝喝急了”

    小滿是個小機靈鬼,打開席就擔心自家爺喝多了傷身,早就想用什麼招兒幫曹顒避難。見曹顒不勝酒力的模樣,他連忙上前扶住,一臉惶恐的對蘇赫巴魯道:“小王爺,奴才看我家爺大約是要吐,若吐在這裏定會受到責罰,請小王爺容奴才扶我家爺出去吐乾淨了,醒醒酒再回來陪兩位爺繼續喝。”

    蘇赫巴魯滿臉擔憂,揮揮手:“快快去。”

    曹顒心裏暗贊小滿機靈,若是小滿不說這話,他也是要說出去吹吹風涼快涼快醒酒的,小滿如此說甚好。

    曹顒趔斜着被小滿一路扶着悄悄離席,待出了衆人視線,他才直起身子,一拍小滿的腦袋,笑道“還是你機靈。”

    小滿見狀知道主子無大礙,但仍是有些不放心:“大爺剛剛喝了不少,先到帳子裏歇歇吧”

    曹顒搖頭:“不行,一會兒十六爺回來見我不在,肯定先到營帳去尋。我出去轉轉,醒醒酒,待會兒席快散了再回來。”

    小滿道:“那大爺稍後,奴才去取馬。斗篷也得拿一件。再去讓廚下要碗醒酒湯備着”

    曹顒回道:“這裏太亮了些,站在有些礙眼,回頭往河邊兒尋我吧。那邊涼快。”

    小滿應了,兩人兵分兩路。

    敖包相會就是相親大會,曹顒本是躲着十六阿哥,挑僻靜的地方走,結果這一路上,鶯啼燕囀不絕於耳,還險些驚散幾對野鴛鴦。他本就喝多了身上不自在,再聽了現場版配音,腦子越來越暈,渾身都燥熱起來,奔到河邊後,捧了幾把水洗了臉,才稍稍好了些。

    河邊有幾塊巨石,正好可以做了屏障。曹顒靠着石頭坐在草地上,吹着晚風,看着天上點點繁星。

    蒙古民族實在是熱情奔放的民族啊

    若不是這蒙古女子的年紀實在“少”些,長得又不怎麼符合曹顒的審美觀,他都懷疑自己會不會有這般操守。

    曹顒想起那秦淮河上的波光槳影,脂粉如雲,可惜當年自己年紀委實小了些;又想起自己帶着曹頌與顧納四處打架鬥毆的事,就如同真正的少年那般。

    顧納,與馬俊同榜,高中進士,聽說有好幾家搶着與這位新進士結親。想到他,曹顒的心又沉了下來。就在這時,就聽輕輕的腳步聲,隨着是一女子的訝異聲:“曹大人”不待曹顒反應已然跪下叩首,道:“奴婢上次連累大人受傷,愧疚於心,一直不得機會前去謝罪”

    這是哪跟哪,曹顒站了起來,一個女子跪在草地上,月光下依稀認出是上次來送塔娜的荷包後被責難的那個侍女。想起上次那觸目驚心地鞭痕,曹顒伸手虛扶,說:“姑娘言重了,說來倒是我的緣故,連累姑娘受責罰”說着,往她身後望了望,以爲她是與情郎敖包相會的,心裏有點懊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佔了人家約會的地兒。

    那侍女見曹顒張望,低聲道:“曹大人誤會了奴婢不是那不知恥的奴婢此來爲祭先母。”說着指了指一旁的竹籃,一面有一隻酒壺和幾刀黃紙。

    曹顒點點頭,做了個請自便的手勢。那侍女納了個萬福,在大石後尋了個背風的地方,開始清理出塊地方,準備燒紙錢。

    曹顒見了,過去幫忙,剛蹲下身,忽然聽到了極微細的一聲輕響,似乎是鳥兒驚起的聲音。

    曹顒想起小說裏常說夜行軍會驚起羣鳥,立時警覺起來,按住那侍女正要打火鐮的手,示意她禁聲,然後側耳細聽。很快,又有一聲輕鳴。這次他聽得真切,不是鳥鳴,是一種哨聲,吹哨人正由遠及近而來。

    聖駕行營附近,出現這種詭異的哨聲,曹顒一時間轉過好多念頭,難道是有刺客不過這行營附近,幾萬兵丁駐紮,刺客的話會不會太過兒戲。突然,又傳來一陣馬蹄聲,近了可聽見一個男子操着蒙古話說說笑笑,間或夾雜一個女人頗有些撒嬌意味的調笑吟哦。

    曹顒雖聽不懂蒙古話,卻也知道是一對兒野鴛鴦。那侍女卻是聽得明白,羞紅了臉,低聲向曹顒道:“大人那是烏力吉世子奴婢要換個地方祭”

    烏力吉,其父烏朱穆秦和碩車臣親王色登敦多卜,在來朝的蒙古諸王中身份算是顯赫的,聽說太子正有意與他家結親。曹顒點點頭,悄聲道:“瞧瞧他們往那邊去,咱們再避開”說着藉着那大石的陰影,俯下身探頭去望。

    今天十三,快到滿月,藉着月色,曹顒將十幾米外的情景看的還算真切。

    那烏力吉世子騎在馬背上,懷裏擁着一女子,兩人“哼哼唧唧”地摟做一團。難道在馬背上那個,這也是技術活啊,曹顒不知該不該佩服這兩位。約莫那世子也察覺出不方便,抱着懷中女子翻身下馬,看來是要就地成就好事。

    對於即將上演的活春宮,曹顒興趣不大,有心想要離開,但眼下距離那世子距離又太近。他剛想退開來回避,就見那世子身後的草叢中緩緩地站起兩個人來,身上穿着黑衣,手中舉着鋼刀,一眨眼的功夫,手起刀落,那對鴛鴦已經砰然倒地,連呼叫都來不及。

    曹顒聽到自己的心跳聲,還聽到身後女子牙齒打架的聲音。親王世子,說殺就殺了,聯想到之前的哨音,這絕不是一時興起,這是早有計劃的謀殺。

    那兩個兇手殺完人,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又揮着鋼刀,將地上的兩具屍體分屍。空氣中飄過淡淡的血腥,曹顒皺着眉,太兇殘了,什麼樣的仇恨至於這樣。他回過頭,那侍女在他身後也目睹了這場兇殺,一隻雙緊緊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另外一隻手拉住曹顒的衣袖。或許是驚嚇過度的緣故,那侍女渾身戰慄,面容蒼白,眼神中滿是無盡的惶恐。

    曹顒實在不落忍,伸手覆在那侍女的眼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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