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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惡源

    雖說曹家一行人來的早,但是在考院外頭的街道上,已經擁擠不堪,都是送士子下場的車馬。

    曹顒見狀,挑了一處空閒的地方,使人停了馬車。讓長隨們在這邊看護着,他與曹頌、曹頫兩個,步行送天佑下場,又有兩個小廝提溜着竹籃,跟在他們身後。

    曹顒見天佑臉色兒不好,低聲道:“一場要三日,不要着急,若是乏了,進號房後就先睡一覺。”

    天佑點點頭,別了父親與兩位叔叔,親自提了竹籃,排隊進場去。

    曹頌要進宮當值,恆生也要進宮伴讀,叔侄兩個一同騎馬去皇宮。曹顒與曹頫兄弟兩個,則是將孩子們送回府裏,再同行去衙門。

    將要到戶部衙門,曹顒繼續往東,曹頫則要往南折,兄弟兩個各往衙門而去。

    到了戶部衙門,曹顒便使人打聽十三阿哥來了沒有。

    他原想等幾日,好好調查京城鴉片的銷售情況,寫個正經八百的摺子上書。而後,想着這鴉片利潤高,除了九阿哥,保不齊還有其他權貴涉足此事,自己爲何要出這個費力不討好的風頭。還是悄悄地與十三阿哥說知,不好落實到文字上的好。

    剛好李家的消息傳來,曹顒這做外甥的,即便想要袖手旁觀,也得問上一句。因爲高氏說起來也是李家的家眷,還有香玉,是李家的庶孫女。

    少一時,就聽去人回報,十三阿哥已經到了。

    曹顒起身,前往中堂,請人通稟。

    十三阿哥聽到他的聲音,揚聲喚他進去。

    對於曹顒過來,他並不意外,道:“李家的案子差不多了,想着你該坐不住。”

    曹顒倒是有些不好意思,道:“又要叨擾十三爺。”

    十三阿哥道:“你若是不來尋我,我還要嫌你見外。”說話間指了把椅子,叫曹顒坐下說話:“李煦父子已經押往京城,也十天半月的功夫,就能到抵京。令堂那邊,你多寬慰些,請她安心,不要太過憂心。”

    曹顒遲疑一下,道:“十三爺,您瞧着皇上的意思,會如何處置李家家眷您也曉得,臣外祖母高氏帶着重侄孫女,現下正住在臣家。”

    十三阿哥站起身來,踱步走了幾步,道:“曹顒,旁的我也不好多說,只跟你大致交個底。高氏對令堂有撫養之恩,皇上總要留幾分體面。她又是李煦的尊親,不是卑親。李家即便有不是,當牽連不到高氏身上。至於李煦那個孫女,卻是卑親,又在內務府名冊上,少不得要備小選。”

    這個結果,在曹顒意料之中。

    可是在十三阿哥面前,他還是露出幾分感激來,道:“皇上仁慈,王爺也跟着費心了。”

    十三阿哥搖搖頭,道:“算不上什麼。按照我的本意,本想要幫李織造周旋一二,不爲旁的,只爲保全先皇老臣體面可是這案子,牽扯到早年的一些事由,皇上到底惱了他還有虧空之事,你在戶部當差,也當曉得皇上的爲難”

    曹顒嘆了口氣,道:“臣曉得,皇上也不容易,多少人看着”

    不拿這些失勢的外官做筏子,如何整頓吏治,豐盈國庫國庫沒銀子,皇帝怕是也心裏沒底。

    十三阿哥從案牘上拿起一個摺子,遞給曹顒。

    曹顒起身,雙手接過看了。是李衛回稟公事的摺子,雍正交十三阿哥處理。

    “鹽稅銳減”曹顒大致看了一遍,低聲道。

    十三阿哥點頭道:“說的正是此事。鹽井比早年還多開了幾口,出的鹽也多了不少石,鹽稅卻只見少,不見增加。何故如此只是貪官越來越多,貪墨的越來越多而已。李織造早年涉及皇家舊事,前幾年又貪墨了鹽稅銀子。不管皇上怎麼判他,他都不冤枉。”

    這是專程解釋給曹顒的,就怕他因此惶恐,隨意揣測上意。

    曹顒也不好說自己不介意李煦重判,只好將話岔開,道:“王爺,有一事頗讓人警覺,京城鴉片蔓延,過去只在藥鋪有鴉片,現下已經在其他商鋪得見。”

    十三阿哥是曉得鴉片危害的,皺眉道:“是啊,還不少人不識其害,將它當好東西,前些日子還有人孝敬我們那福晉一包。我已經同皇上提起,皇上正使人查。粵海關鴉片進口的數量都是有定數的,如此的蔓延速度,背後就有大批的走私鴉片。”

    雖說現下距離鴉片戰爭還有一百多年,但是想着鴉片對中國人的影響,曹顒就無法袖手旁觀。

    英國利用“東印度公司”向中國傾銷鴉片,是爲了扭轉對華貿易逆差的不利局面,從中國輸出白銀。

    雖說國與國之間,出發點沒什麼可批判的,但是這方式實是太陰損。

    曹顒沒有改天換地的本事,也沒有點石成金的能力,使得中國這個農業大國變成銅牆鐵壁,卻對抗工業帝王的歷史碰撞。

    他能做的,只有“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用以“防患於未然”。

    “十三爺,臣曾聽說,雲南也有鴉片種植。”曹顒道。

    想來是十三阿哥真關注此事,也曉得這個,道:“是明朝末年開始就有的,只是當藥材種植,數量不多。現下不知如何,這既搶糧地,又是禍根,實在不行,只有行禁令。”

    曹顒道:“十三爺,據臣所知,這鴉片進口,一箱一百二十斤,卻要五百兩銀子,一斤要四兩銀子。前幾年臣下廣州時,曾見過一個種土煙的。就在滇南,一畝罌粟,能熬兩斤多鴉片膏。要是換做產糧,畝產稻米一石半到兩石,課稅不過三分到一錢銀子。若是種罌粟,收五成重稅,每畝地能收稅銀四兩,是尋常田稅的數十倍。若是開闢百萬畝,管稅銀一年就能增收四百萬兩白銀。”

    聽曹顒侃侃而談,十三阿哥開始還聽着津津有味,聽到後來卻變了臉色,不解道:“曹顒,鴉片是禍害,還是你告之我的,怎麼又念起它的好來我曉得戶部庫銀緊,可是你也不能想出這樣的法子這是飲鴆止渴”

    “十三爺,臣沒有改變看法,這鴉片還是禍害。只是堵不如疏,內疏不如外疏”曹顒正色道。

    十三阿哥聞言知雅意,想了想,笑着說道:“就知道你不是糊塗人。只是這不是一句話的事,既是曉得它是禍害,還要往他國擴散,到底不夠光明,有失國體。”

    “十三爺,這鴉片成癮後,就是廢人一個。若是準格爾蒙古上下都吸食鴉片,那也就不會在西疆鬧騰這些年;若是俄羅斯臣民吸食鴉片,那再也不能再北疆耀武揚威。還能借着土煙,供應國內藥用供給,斷了東印度公司鴉片進口這一項,裏裏外外也能省得多少銀子。”曹顒繼續說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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