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燮原先上學時, 每天都恨上學時間太早必須早起。如今熬到中了狀元,一輩子不必考試了, 他又恨起了上班時間太早, 男朋友必須早起。

    錦衣衛是朝卯晚申的衙門,五更過後就要去畫卯, 因此要趁夜起牀, 趕着第一撥開城門回京裏。崔燮就怕他早晨遲到, 半宿沒敢睡實,時不時就警醒地睜睜眼, 看着窗外天色, 聽外頭有沒有更漏聲。

    謝瑛也一樣睡不踏實懷裏抱着個熱騰騰顫巍巍的小火爐, 還一時一動彈,在他身上挨挨蹭蹭, 擦過他的身子往外張望。光滑柔韌的胸膛就壓在他身上, 呼吸時肋骨輕緩地擴開,更緊密地壓在他身上。細細的、微涼的鼻息吹在他胸前頸間,就像是往剛熄滅的炭灰上澆了一捧油, 險些又叫他心底那把火燃燒起來。

    若不是疼惜崔燮已經叫自己折騰了半宿,怕他傷着了不好調治, 謝瑛直想把他揉進身子裏再不許他起來。

    別的是不好再幹了, 按着他別亂動彈倒還可以。

    謝瑛一翻身,長臂從他背後撈進懷裏,拉過他一條腿勾在自己腰間,伸手按着他背後痠軟的肌肉, 替他緩解之前那場輕狂帶來的深長的疲乏和痠痛。

    崔燮終於老老實實地閉上眼,倚在他懷裏靜靜度過這一夜最後的時光。

    外面的天色一點點亮起來,深寂的黑暗被濛濛微光照亮,謝瑛藉着那點光芒看他柔順地閉合的眼,挺拔的鼻樑,和微微抿着、顯出幾分緊張的雙脣。

    他也還沒睡着。

    這樣難得的一夜,誰又捨得睡過去呢

    謝瑛順着他臉上起伏的輪廓親下去,含着他的脣瓣留下一個深長的親吻,低低地說:“我先回衙點卯,你多睡會兒再回去。門外斜對面就是個租車的經紀行,我預已跟他們訂了車,這回你可要坐車回去,千萬別再逞強騎馬了,小心累着。”

    崔燮緩緩睜開眼,眷戀地看着他,口中卻應得十分痛快:“上回是在城裏,我看路不遠才走的,這回都在城關外了,我還能非得騎馬回去麼小白馬如今不知哪兒來的那麼大精神,跑得極快,我也怕拉不住它出了馬禍。”

    什麼叫馬禍謝瑛失笑一聲,替他把夾被塞好,自己從牀上爬下來,撿起昨天掉得滿地的衣裳,藉着晨光自己分開,裹進包袱。他還有昨天從家裏帶來的新衣裳,揹着大牀一件件換穿了,回身來摸了摸崔燮的臉,低聲與他道別。

    崔燮一面啞聲應着,一面伸手去摸衣襬上不平整的地方,想把那條褶紙拉平。他的手臂從寬大的衣袖裏滑出來,露出手肘內側一點殷紅印子,謝瑛呼吸微頓,看着那點豔麗的印痕,卻帶些悔意地說:“當時沒控制好力道,不該那樣用力,你這幾天沐浴或是練武時注意些。”

    崔燮也看了一眼那印子,笑了笑說:“你也小心些,我昨晚也沒輕沒重的,不知道給你身上弄了印子沒有。你趕明兒早上練武時也穿厚些,別叫人看見”

    說着說着他自己也有點擔心,起身看了看謝瑛脖頸前後,見露出來的地方都是白的,沒落上不該落的顏色,才安心地趴回去,裹着被子仰頭看他。

    謝瑛一層層穿起衣裳,將頭髮結束得整整齊齊,罩進烏紗帽裏,將漂亮的身形遮得嚴嚴實實,半點看不出昨夜帳中流露出的風流態度。

    沒有他色相勾引,崔燮纔想起昨晚偷溜出園子,回頭見了同僚還要交待,忙拉了拉他的袖口,指着自己的包袱說:“昨兒晚上忘了告訴你,投完票除了簽名還有個抽獎,進園子的一人給個壺,憑壺上的號抽。我特地留了兩個號咱們倆用,你隨便揣個壺走吧。”

    昨晚偷來的這一夜光陰十分美好,收拾首尾的麻煩也就變成了附贈的一點小情趣。

    謝瑛翻了包袱,果然見有兩個壺,便挑了個“歸妹九”,剩下個“無妄七”給他。這時已離着開城門不久,謝瑛也不敢多耽擱,忙忙地出來進去折騰了幾趟,回來替崔燮掖了掖被角,伸手探了探他身上暖不暖,切切囑咐他吃了飯再走,才轉身回城。

    崔燮補覺補到天明,又因爲多年讀書養成的生物鐘睡不下去,只得起身更衣。

    他也早備下了新衣裳,起牀後順便換了條新牀單,換下來的就團了團,抱在懷裏做賊似的拿到竈下毀屍滅跡。那間廚房竈裏已生了火,竈裏只填了一根硬柴,暗紅的小火苗在柴上躍動。竈上煨着一鍋雞湯,熱着幾樣蒸點心,有甜有鹹,一看就是城裏老進祥酒樓的手藝。

    昨天晚上喫的幾樣菜倒不知叫他折到哪兒去了,廚房、屋子都乾乾淨淨,看不出曾有兩人住過的痕跡。

    崔燮不由感嘆他不愧是錦衣衛,比特工還厲害,待到自己把牀單塞進竈裏燒時又忽然失笑他自個兒這保密意識也跟地下黨似的了。

    可見這行事也不光是職業習慣,都是環境逼出來的。

    燒衣裳的火把雞湯催得咕咕冒泡,香氣飄出來,勾得人肚子也要叫起來。崔燮舀了一碗熱湯,還弄了幾塊雞肉在裏頭,又挑了些個肉餡蒸餃、芋粉糰子類的鹹點心就着,邊看着竈裏的火焰燎盡牀單

    >>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慢悠悠地吃了一頓早點。

    待牀單燒得差不多,他也喫飽了,就拿火箸在竈眼裏扒拉了一陣,把剩下的布塊燒成細灰,掏出來倒進了後院菜地裏當肥料。

    院裏也沒什麼要收拾的,他又把喫剩的東西用食盒裝走,到馬車要了謝瑛訂的車、拴着小白馬一路回到家。

    計掌櫃和崔啓這時候還在園子裏帶人收拾着道具,家裏又以爲他身邊有人照顧,都猜不到他跟人私會過了夜。回到家裏,崔樑棟就眼前一亮,提着袍子趕上前來,又是埋怨又是驕傲地告訴家裏有貴客來,老夫人親自陪着,就等他去相見呢。

    崔燮聽到“貴客”,莫名就想到了昨晚計掌櫃在園子裏遇見的王公子,回首問他:“可是老家來的客人是個武生公子模樣,豪奢氣派的麼”

    崔樑棟咧着快到兩腮的大嘴答道:“我的狀元爺啊,在你面前,老家的鄉親們哪兒還算是什麼貴客啊。這回來的是真正的貴人,是老爺的好朋友張老大人,就是那位當了太子爺岳父的帶着兒子過來給你道喜了,不想你回來得晚了,倒叫他們久候了。”

    崔燮倒有些喫驚,換了件更正式的青袍,整整齊齊地去見他。

    張齋長倒還是那麼副溫厚脾氣,也沒穿鴻臚寺卿的官袍,帶着兩個兒子在廳裏等着,見了面就起身向他道喜,只說前些日子怕他要見座師、同年,特地晚了幾天來道賀。又拉着兩個兒子,推着他們到崔燮面前,端起父親的威嚴喝道:“還不向先生道賀”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