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知道。”淡淡的,聽不出情緒的四個字。

    魏升眼尖,看到白景逸斗篷之下有點不同尋常,又想到剛纔白景逸揚起斗篷那動作,迅速的反應了過來,敢情他們已經見過了,現在被包裹在斗篷之下的,就是簡小姐。

    他又想到剛纔驚鴻一瞥,簡小姐那穿着,衣服都破了好幾處,頓時明白過來,國師大人這是在保護她呢。

    然而他在國師府這麼多年了,還是第一次看到國師大人對一個人這麼在乎,在所有人眼裏,國師大人都是一直那麼無喜亦無怒,那麼淡然的。

    而現在國師大人不僅和簡小姐有身體上的接觸不說,他居然還是爲了不讓簡小姐的身體被其他人看到,這理由就實在是

    魏升在心裏暗暗笑了幾聲。

    “還不走”陡然三個字,讓魏升背脊一寒,他連忙點頭,而後飛快的步伐走遠了。

    魏升走了,白景逸這纔將斗篷揚了起來,重新得了空氣,簡凌夏大口大口的呼吸,臉早已經紅得像是傍晚的火燒雲。

    “你剛纔要跟本座說什麼”

    “師父”對了,她差點忘了正事了,她頂着一張堪比猴屁股的臉,興高采烈的衝白景逸說,“我學會了霧系的法術。”

    “哦誰教你的”他危險的眯了眯眼。

    “皇上。”簡凌夏當時也沒太多想,就那麼眨着清亮的眼睛回答他了。

    他突然不作聲,就那麼推開她,浮塵而去。

    簡凌夏訝異的張大嘴,好半天沒反應過來呢,怎麼上一秒還好好的,這一秒就驟然變了臉。

    她呆立着站了好久好久,才蠕動了一下乾澀的嘴脣,卻是忍不住狠狠跺了跺腳,“什麼嘛我學會霧系法術,第一個就跑來告訴他,他卻發脾氣”

    很多人說皇上的性格陰晴不定,現在在她看來,更加陰晴不定的脾氣,分明是白景逸

    這件事在她的心裏堵了好長時間,然後她這纔去了平時訓練的場地,方明軒、上官雪落還有紫靜姝已經在那了,而她簡凌夏是最後一個去的。

    紫靜姝今日仍舊穿着一身白色,白景逸有很多件白色的飄飄若仙的衣服,她也有很多件簡直像配合他一樣的情侶裝,她大多數衣服都是白色的,但也各有各的不同,也同樣是繡工上、花朵上的不同。

    在簡凌夏看來,紫靜姝這樣子,就是愛一個人喪失了自己的個性,也因此白景逸愛穿白衣,她也跟着穿白衣,若兩人真在一起,長時間下去,這樣的女人只會惹人厭煩。

    因爲她生活的重心全都是他,毫無自己要走的路,毫無自己存活的空間。

    一看到簡凌夏走過來,上官雪落和方明軒就冷冰冰的扭過頭去,有一段時間,三人之間的關係原本有所緩和的,然而簡凌夏害得紫靜姝被師父責罰,這下子三人的關係又僵化了。

    簡凌夏倒也不在意,她對於不在乎的人,表情總是這麼淡漠的。

    於是她只是走到了三人之中,然而三個人卻沒有一個人願意跟她對練,上一次白景逸給她分配的人是紫靜姝,紫靜姝心高氣傲,在她面前都被那般拆穿過了,自然也不可能陪她對練。

    至於上官雪落和方明軒兩個,本來就沒有陪她對練的義務,那便更加不可能了。

    簡凌夏仍然不在意,選擇站在了一棵樹下,開始自行練習基本功。

    比起這些複雜的人際關係,她更擔憂的是等會如何去面對白景逸,他剛剛衝她無理取鬧的發了脾氣,她本不該跟他主動說什麼,亦或者回答他的話。

    然而他又是她的師父,不回答他的話,也是不合規矩的。

    所以等會他來了,要是跟她下達什麼命令,等會是該說還是不說呢

    她正糾結着,冷不丁一句話傳入她的耳朵。

    “哼,過兩天的擂臺賽,我看她怎麼死的都不知道。”說話的正是氣呼呼的上官雪落。

    方明軒也連聲附和,“這種卑鄙小人,就該受點教訓。”

    簡凌夏猛地回過頭來,視線直勾勾的注視進兩人的眼裏,她的臉上仍然掛着清淺的笑容,笑意卻始終不及眼底,“在人背後,說人壞話,可不是什麼好習慣哦。”

    她的話說得上官雪落和方明軒有幾分面紅耳赤起來,但轉念,上官雪落就立刻反駁道,“那你呢,還不是在背地裏做對靜姝師姐不利的事”

    “就是說啊,你看看,你

    這些天沒來,我們師兄妹幾個就是相安無事的,可在你來的這段時間,不知道發生了多少風波。”方明軒也緊皺着眉頭說,想起紫靜姝當時暗暗垂淚的眼,他的心就揪起來的疼。

    簡凌夏搖了搖手指,“你們有先入爲主的觀念,我不怪你們。但我只想提醒你們一句,我來了之後,就起風波,你們確定是我的問題,而不是跟某人有關”

    說話之間,她若有似無的指了下紫靜姝的方向。

    上官雪落那暴脾氣一點就燃,“我靜姝師姐如果會撒謊,那就相當於太陽從西邊升起一樣荒謬”

    簡凌夏笑了笑,不着痕跡的回覆,“你這丫頭除了性子直了點,其實心不壞,就怕被人賣了還替別人數錢。”

    “你”上官雪落被簡凌夏的話堵得語塞。

    方明軒立刻皺着眉頭說道,“簡凌夏,你身份不明,無家可歸,來到國師府,我們很同情你。但你不能一來就將國師府攪得雞犬不寧啊,這是恩將仇報。”

    他話說得很重,簡凌夏臉立時垮了下來,覺得也沒有必要講什麼客氣了,“是你收留我爲什麼要擺出一副你在國師府當家作主的高貴模樣”

    方明軒也被簡凌夏堵得面色脹成豬肝色,戰況就要一觸即發,眼看着要打起來了。

    整個過程,紫靜姝一直在旁冷眼旁觀着,有兩個人替她出頭,不用她親自動手,她也樂得輕鬆,經過上次藏書閣的事件,她充分提取了經驗教訓,知道了自己要少直接參與對付簡凌夏的事,省的被這賤人抓住了把柄,於是這段時間簡凌夏不在,她便暗暗在方明軒和上官雪落耳邊煽動不少,想要借刀殺人。

    這不,效果這就出來了

    她也樂得清閒。

    如果方明軒和上官雪落其中能有一個人回頭,那麼一定會看到紫靜姝這朵一向孤傲清純的蓮花露出邪惡而陰險的笑容。

    紫靜姝陡然看到了一抹白影,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她走上前,在上官雪落身側柔柔的勸道,“雪落師妹,不要再鬧了,事情過去這麼久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看看我們靜姝師姐多通情達理,再看看你簡凌夏,剛纔說得那些混帳話,你難道不覺得自慚形穢嗎”

    簡凌夏一直秉承着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如果這些人要這麼誤會她,那她也無話可說,她攤開手,“如果你認爲我混賬,那我就是混賬吧。”

    上官雪落再也忍不住了,提劍就朝着簡凌夏刺去。

    而這時候,紫靜姝眼光一閃,她要得並不是上官雪落能把簡凌夏怎樣,因爲她知道師父還在對面看着,簡凌夏這賤蹄子絕不會有事的,她要得是把自己在師父心目中的形象重新扭轉回來。

    而現在,機會就來了。

    紫靜姝迅速的衝上前去,不顧自己安全的攔在了簡凌夏跟前,而上官雪落那一劍正好刺入了她的胳膊。

    她身子微顫,臉色立刻如同白紙一樣慘白。

    上官雪落和方明軒都嚇傻了,上官雪落滿打滿算想要給簡凌夏一點苦頭嚐嚐,磨磨她的銳氣,怎麼也沒想到紫靜姝會這麼橫衝直撞出來。

    紫靜姝的身子立刻旋落,如同秋風中的落葉墜落了下去,方明軒上前,一個箭步穩穩接住了她。

    “靜姝靜姝”他像是發了狂,眼眶猩紅。

    紫靜姝已經躺在懷裏,這纔看到踱步走到她面前的白景逸,她掙扎着從方明軒懷裏起來,朝着白景逸伸出手,白景逸淡淡的看着她,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帶她去大夫那。”

    “是,師父。”方明軒又抱起紫靜姝,但紫靜姝卻再度推開他,捂着傷口,衝着白景逸虛弱的解釋道,“師父,剛纔簡師妹對我的態度不太好,雪落師妹和大師兄這才動了怒,希望您千萬不要責怪他們,否則我絕不會去治療自己的傷口。”

    上官雪落和方明軒眼裏都泛動着晶瑩,原本就對紫靜姝死心塌地,這會兒則是更加感動了,簡直感動得一塌糊塗。

    簡凌夏在旁不以爲意的笑,這似乎是很多宮鬥劇裏常用的戲碼呢。

    白景逸仍舊不爲所動,只有那麼一句話,“帶她去大夫那。”

    紫靜姝見他沒什麼反應,自然不甘心,她都傷成這樣了,他居然還沒有任何的動容,那豈不是她想要的效果沒起到

    不,不行,她一定要繼續堅持下去。

    她鮮血滴答滴答的順着胳膊不停往下流,一開始是一顆顆的血珠子,後來逐漸匯聚成一串一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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