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些棺槨,看着那些在牛車後面,被層層麻布包裹的屍首,杜君三人並沒有貿貿然衝上前去。
聽到消息和親眼所見,完全不同,心中的僥倖被眼前的現實擊垮。
鄭氏和劉嬸癱軟在馬車旁,渾身戰慄,眼淚止不住的流淌。
不管是曾經熟悉的,還是陌生的人家,一隊隊從她們面前走過。
不敢開口問詢,怕,真的是怕
怕答案,就是心中所掛念之人。
她們在村子裏嫁人,生子,十多年,認識的,熟悉的,憎惡的人何止十人,百人。
基本上都知根知底,突然間,這些人都變成了一動不動,躺在哪裏,冰冷冷的屍體。
不再開口,不再怨恨,不再笑臉相迎,不再......一切.....都不再了
“劉嬸子,是你回來了麼”
一句突然的問候,在面前的送葬隊伍裏,突兀的發出聲音。
劉嬸擡頭一看,是自己一個好友的兒子,身披重孝。
他娘跟她在村子裏走的極近,年前養兔子時,還經常過來聊天。
心頭猛然一痛,顫巍巍地伸出手指,哆嗦着雙脣,發抖的聲音。
“這.....是......”
說不出口她真的說不出口
不要是她所害怕的答案不要那個答案
男子猛地跪在地上,失聲痛哭,“劉嬸子,是.....是......我娘我娘她走了”
砰砰,對着棺材磕頭,一下,又一下,每一下磕頭,好像就重重的磕在心底。
“李姐姐”
劉嬸一聲高喊,幾步跑到棺材旁,抱着那冰冷的棺槨,哭得不能自已。
“李姐姐,我來遲了我來看你了你怎麼就這麼走了呢兩個月前,我們姐倆還在一起說笑呢你還說要給大侄子找個好看的媳婦,你怎麼就這麼走了呢”
一字一句,泣不成聲。
圍在棺槨的親友,也止不住的默默流淚,有個和劉嬸關係不錯的婦人,上前抱住劉嬸,倆人再次哭成一團。
鄭氏和杜君也上前勸慰着,聽着劉嬸摧心剖肝的哭喊,心腸軟的鄭氏,也跟着哭得一塌糊塗。
勸慰了好久,劉嬸才緩過氣來,已經通紅的雙眼看着好友的棺槨,用哭啞的聲音對着鄭氏和杜君說道:“君子,鄭姐,我要去送送李姐姐,送她......這最後一程”
鄭氏拍拍劉嬸的手,表示明白。
杜君攙扶鄭氏起來,站在一旁,目送劉嬸隨着送葬隊伍,前往那邊的墳地。
就這樣,母女二人,站在路邊,看着一個個送葬隊伍,從眼前離去。
所幸,都不是鄭氏所熟悉的人家。
杜君畢竟是穿越過來的,即使悲傷,但是時間太短,跟這些村民接觸也不多,尚保持冷靜的攙扶着鄭氏。
鄭氏經歷過剛纔的那一場撕心裂肺的痛哭,心中那種壓抑着的情緒也緩解了不少,也彷彿看淡了許多,拍拍杜君,二人牽着馬車,緩慢地進入村子。
目光所至,真的如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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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戴孝,哭聲此起彼伏,狀如人間煉獄。
杜君的右側響起了趙大壯的聲音。
杜君轉過身來,右側一幢院落,門前站着趙大壯,同樣的身披重孝。
“你這是”
明明大壯家沒人故去啊
“是我舅爺家,我算是近親,所以......”趙大壯連忙解釋道。
“東家,你這回來是”
“我陪我娘,還有劉嬸回來,劉嬸去墳地了。”杜君也給他解釋一番。
“哦那我陪你們走走吧,這幾天村裏不太平。”趙大壯走上前來,對着鄭氏施禮後說道。
“嗯怎麼不太平,發生什麼事情了”
三人沿着村路往前走着,杜君問道。
“有一些是村裏的混混,看到一些人家剩下孤兒寡母的,就上去搶東西。還有的就是沒了房子的人家,也在四處找房子,也有幾個人家問到了我這裏。”
“嗯,問你什麼了”
“知道我在河灣有房子,問我能不能住上一段時間,等這邊修葺好了,再搬回去,我沒有答覆,那個鴨場是東家的,所以還要問問東家的意思。還有就是......”
說到這裏,趙大壯開始有些猶豫。
“你說吧,我聽着,別藏着掖着的”,杜君直接對其說道。
“東家,村裏原里正一家都沒了,現在村子裏由族裏的五叔暫任里長,就等縣令走個過場,這事就定了。現在村子裏傳言要回收你和劉嬸的房子,給那些沒有房子的村民住,這不是沒找到你麼,也問到我這裏了。”
趙大壯把事情的來龍去脈,仔細的跟杜君說道。
要說到趙家村,趙家人佔了一半以上,所以里正一直也是趙家族人擔任。
這個族中被大壯稱爲五叔的人,若真按輩分,比原主的祖父還要大上一輩,杜君見面要稱爲五太爺。
年紀比祖父大不了幾歲,也就六十出頭。
當年在族裏和趙佳才爭奪里正一職,敗下陣來,但是在族中依舊很有權威,很多人聽從其號令。
鄭氏在旁,也聽到了大壯剛纔所言,對杜君和劉嬸有了一層擔憂。
她畢竟在村子裏待的時間久些,對這個五爺,也比杜君有更多瞭解。
看到杜君的不以爲然,心中着急,忙對杜君說道:“你還小,不瞭解這個五太爺,據說他年輕時候遊手好閒,不知在那裏學了一身本事,在村子裏欺男霸女,後來年紀大了,才收斂許多,但是他那些兒子,孫子都跟着他學了些本事,常年在雲霞縣那邊遊蕩,很少回來。”
鄭氏的解釋,更讓杜君迷糊,那這樣的一個人品有問題的人,怎麼能當上里正
心中所想,嘴裏自然也問出來。
這次輪到大壯給杜君解釋了,“雖然五爺有些混,但比較豪爽,手下自然就有一些人跟隨,而且跟趙佳才當主薄的二兒子趙銳,關係很好,都說這次是趙銳幫忙,也不知真假,都是大家在底下傳的。”
聽聞了鄭氏和趙大壯的講解,杜君對這個素未謀面的五太爺,有了一個基本的認知。
說什麼給村民找房子住,還不是看她和劉嬸家裏都是女人,沒個男人撐腰,想打房子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