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與他親近,越能明白葉峯那種寂寞。
起初,穆凡以爲是師父高處不勝寒,後來才發現不是。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寂寞,似乎無人能真正理解他的所思所想。
這麼些年了,葉峯仍是那個寂寞的葉峯,他很少流露出來,但親近之人自有體會。
穆凡清楚的記得那天晚,師父問他天之有什麼?
沒人去過天之,又有誰知道天之有什麼?
師父是知道的,他說天之是星空,是浩瀚無邊的星海,至於星海有什麼,更不是穆凡所能理解的。
人活着需要別人的理解,哪怕是假的。有時候有些人想理解葉峯,或者假裝理解葉峯,總被他一眼看穿。
穆凡坐在小舟,笑道:“天有什麼?星空又有什麼?”
江面寂寥無人,只有他微弱的回聲,像是癡人說夢一般。
他想理解師父,或者假裝理解師父,只是他做不到。如今他正嘗試學習師父那種古怪的字,也許有一天,他能真正理解師父吧。
江的晚風掠過耳畔,他躺在小舟,望着夜空,手裏把玩着飛劍。
師父是天才,年幼便有體現,興許這種寂寞年幼時便有了。
穆凡閉眼睛,沉吟一聲,不再想其他……
水路斷絕,便走陸路,一路曾遇到幾匹人馬,交手過一次,實力又精進了。
他不敢說自己是玉堂境後期的修士,因爲他的實力在陸地也能單挑璇璣境後期修士。
行至明州時,冬去春來,萬物復甦,初春帶着微寒,給人的感覺很愜意。
穆凡去了落羽歌舞坊,他去的頻率不高,不過老鴇已經認識他了,老遠的打招呼,公子公子的叫着。
蘇念奴的婢女帶着他走過長廊,進入院子。院子裏的老樹還是那般模樣,鞦韆被風吹動,地的花草吐出新芽。
“去東南玩的開心嗎?蘇念奴從屋子裏走出來,笑着問道。
穆凡道:“你覺得我玩的開心嗎?”
“估計不怎麼開心。”
“恭喜你,你猜對了。”
蘇念奴道:“潔州各方勢力混雜,你不涉入太多是對的。”
“有沒有你們夢裏花落的觸手?”
“當然有,不過潔州在東南,我們的本營在西部,伸到東南,有些費力。”
穆凡道:“潔州有地下兵甲交易吧。”
“有,潔州是一個較大的轉地,其實南部的好幾個州或多或少都有,只不過潔州最大而已。”
穆凡苦笑道:“早知道的話,我再收集一些消息。到了那邊像傻子一樣查來查去。”
“沒用的,這種事牽扯極多,很難搞清楚的。”蘇念奴輕嘆一聲,“夢裏花落蒐集情報很厲害,但不是萬能的,而且……你是誰啊,算夢裏花落知道了,也未必會告訴你。”
穆凡啞然,過了一會兒,笑道:“說的有理,對了,我打算殺掉龍家。”
“你不是很早有這個打算了嗎?”
“是,但這一次我下定了決心。”
“滅了龍家即可,至於價碼,你看着向提。”
蘇念奴沒有立刻回覆,他笑道:“每次來這裏,你談這些事,很少談些別的,像日常瑣事之類的。”
穆凡道:“瑣事,我不知道從何說起。”
二人之間靜默許久,春風在吹着,氣氛逐漸尷尬。
穆凡打破靜默,說道:“像現在這樣,其實我不知道該談什麼。”
“有道理,畢竟我是夢裏花落的人,而這件事我瞞了你多年。”蘇念奴無奈的攤了攤手,“繼續說正事吧。”
穆凡又沉默片刻,苦笑道:“剛纔說到哪裏了?”
“價碼。”
“哦,對,價碼,關於價碼的事,你來加,務必除掉龍家。”
蘇念奴笑道:“你這麼相信我?我可是瞞了你很多年的騙子。”
穆凡道:“善意的,我信得過,只是以往的事,說不出來了。”
“也對。”蘇念奴仔細打量穆凡,“以前還是個毛頭小子,現在這麼深沉了。”
穆凡道:“談不深沉,實話實話罷了。”
“價碼的事我來,看你精神飽滿,氣色紅潤,心情很好,有什麼喜事,和我分享分享唄。”
“沒什麼大不了的,最近境界突破。”
蘇念奴笑道:“境界突破不算大事?這趟出去,雖然被東南的人逼了出來,好處沒少得啊。”
穆凡擺手道:“被人知道的好處雖然挺好,但不算天大的好處,真正的好處,還是悶聲發大財的好。”
“那你悶聲發了多少大財?”
“你猜。”
蘇念奴嘆道:“你都說是悶聲發大財了,我怎麼猜得。”
穆凡道:“既然是悶聲發大財,怎麼能到處說,知道的人多了,不叫悶聲發大財了。”
“得,我懶得和你說。”蘇念奴連連揮手,“還有什麼事要說的,趕快說。”
穆凡乾笑道:“念奴姐可曾見過前朝的功法原本。”
“功法原本?”
“沒錯。”穆凡身體微微前傾。
他這些天想過一種可能,那日在塔裏只接觸了半部功法原本,事後腦袋裏的卻是全本,更離的是,他已經修煉到第五層了。
萬一他接觸到其他功法原本,也能一一補全,豈不是說,他從一個功法大寶庫變成了一個更強大的功法大寶庫。
神魂印刻大牢無數先輩們的功法,若能得到前朝遺失功法,光憑這些功法,收買人心也罷,做生意也罷,事情會好辦很多。
蘇念奴走南闖北,見多識廣,但前朝的功法原本她還是第一次聽說,“沒聽過,我建議你問問你的師父。”
穆凡謝過,沒什麼事了,隨口說了幾句便告辭離去。
前往劍宗山門的路,他在想要不要和師父說這件事。師父的立場是怎樣的,畢竟功法原本事關重大。以師父敏銳的眼力,很可能會發覺什麼,到時候反倒難辦。
正想着這些,不覺間已經到達念素山山腳下,他擡頭看了一眼,最終決定問一問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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