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七煞邪尊 >第十五章(8)
    到了大路上,人潮涌動,正發愁失了胡爲蹤跡,忽然瞥見一道未乾的血跡蜿蜒而前,顯然是剛滴下不久,形成一道特殊標識。李亦傑循此拔足追趕,在路人間靈巧穿梭,剛轉過拐角,腳底一滑,打了個趔趄,路面上竟被潑了一灘油漬。忙反向一仰身,凝氣定住重心,顛起右腳足尖,像個陀螺般快速旋轉,藉以散力。

    纔到緊要關頭,頭頂壓來片陰影,一個碩大的麻袋直對着他砸下,瞧來十分沉重,被砸準定要受嚴重內傷。李亦傑無法,拔劍橫揮,將麻袋砍爲兩截,只聽得一陣“嘩啦啦”連聲響動,顆顆米粒從袋中灑下,這原來是個滿裝的米橐。

    李亦傑本已身形偏倒,左腳踏中米粒,使地面更增粗糙,反而因禍得福,提一口氣縱上半空,本來他並不以輕功見長,但既內力充沛,自然比旁人多了層優勢。在空中追擊,自不必管地面陷阱,轉眼看到了胡爲身影。胡爲聽得背後風聲作響,頭也不回,反手甩出個黃紙包,李亦傑揮劍抵禦,突然想到須得提防毒煙一類,半途將劍鋒一轉,單以劍身將其彈出,紙包落到前方一堵土牆邊,砰然炸裂,一堵牆轉眼粉碎爲片片土屑,飄散在半空中。

    胡爲這一手是害人不成反害己,自身去路也被擋住,這小型火藥若是當面炸在身上,後果可真不堪設想。李亦傑後怕之餘,心頭大怒,落地後一手揪住胡爲衣領,提劍架住他脖子,喝道:“狗賊,往哪裏走”劍切入頸,深及見血。

    胡爲喫痛,忙求饒道:“李大俠李大俠饒命小人都是奉命行事”李亦傑道:“奉命奉誰的命讓你狗仗人勢,沿途欺壓百姓”胡爲道:“奉韻妃娘娘的命,小人再也不敢了,今後一定痛改前非,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李亦傑聽得沈世韻之名,一陣心酸,喝道:“住口,快把圖紙交出來”

    胡爲道:“是,李大俠您吩咐朝東,小人不敢朝西;您吩咐殺雞,小人不敢宰鴨;您吩咐交圖,小人即刻交出。但小人只是一個奴才,在高官顯貴面前半點不受重視,殺我是髒了您的寶劍,死在您手底的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

    李亦傑道:“不行你這種國之蛀蟲,留你不得聽你花巧語,想來最善詭辯,到時在官場左右逢源,心智不堅者豈非輕易受你蠱惑,做下遺臭萬年的大惡事來你交出圖紙,我至多給你一個痛快,讓你轉生後再行善積德,償還今世餘孽。”

    胡爲又叫了幾聲“李大俠”“李爺爺”“李祖宗”,李亦傑仍是態度堅決,不爲所動。胡爲總不甘心如此便死,想及他在英雄大會時,爲沈世韻那一副失魂落魄、神魂顛倒的模樣,拼着最後一試,擠眉弄眼的道:“李大俠難道不想與韻妃娘娘相會小人可代爲引見,否則,您今日殺我容易,要在重重守衛的皇宮中再見到娘娘一面,卻是千難萬難。退一步講,您將來就算親手滅了大清,她可就成了亡國君主的愛妃,又會是什麼下場到時受兩方口水壓榨,只怕二位連相見亦不可得,還怎指望再有未來”說完這句話,果覺頸中壓力驟減,劍鋒稍偏離了些,暗自得意,又添油加醋道:“娘娘也一直很牽掛您,常跟我們這些奴才說起,李大俠是如何英俊神武,武功高強,有萬夫不當之勇;俠肝義膽,急人所急,救她於危難之中。她也常深苦別離天南地北,不能相聚”

    其實沈世韻每次聚衆商議,總詢問江冽塵近日動向,盤算的也是怎樣與他相鬥,將他整治得一派塗地,跪倒乞恕,再施加以種種嚴酷手段折磨,使其遭遇十倍百倍昔日家人之痛。全副心思都放在了報仇雪恨上,昔日情誼在她眼中根本一文不值,對李亦傑則更是隻字未提,但胡爲察觀色,最清楚在各人面前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幾句撩撥,果然哄得李亦傑心花怒放。他在英雄大會時當場決定追擊官兵,目的也正在此,如今機會擺在眼前,只要自己點一個頭,便能實現心中夙願,如何肯輕易放過慢慢將劍還入鞘中,道:“也罷,你畢竟不算惡貫滿盈,饒你一命。日後如再多行不義,自會有人來收拾你。”

    胡爲心裏高奏凱歌,心想李亦傑也不過是個唯利是圖之人,只消把持住他的弱點,就不愁他不爲自己所控。表面卻裝得感激涕零,道:“多謝李大俠,您就是小人的再生父母”李亦傑皺了皺眉,道:“收起你對官府的那一套辭令,何苦自輕於人你我同屬一族,理應平等共處。”胡爲喜道:“是。那小人那我這裏有個在情之請,想必李爺不會拒絕”

    李亦傑奇道:“在情之請”胡爲道:“正是,那是指在情理之中的請求。您知道我沒完成韻妃娘娘交託的任務,她定然不悅,這時我還怎敢再講私事她就算見了您,面孔也一定是板着。女人發火多了,容易變老,對皮膚也不大好小人如能將圖紙獻上給她,便算立了樁小功,她一高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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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稟報時,恰如雙喜臨門,豈不是好”

    李亦傑心裏一凜,斷然道:“不成斷魂淚是稀世之寶,如僅因我利令智昏、情長計短,怎對得起同我一起浴血奮戰至今的兄弟饒你性命尚可,這一節卻是決計行不通”

    胡爲道:“李爺您只管推想,這斷魂淚是滿洲王爺贈給他侄兒的滿月禮,並非中土之物,跟收復失地更扯不上絲毫干係。再道,您不該只看眼前利益,假設這圖紙是討人歡心的鋪路石,先將您送進宮門,到時您與娘娘不是外人,親自向她開口,她焉有不給之理如此一來小人也不擔罪責,正是兩全其美啊”

    李亦傑好不容易端正起態度,但聽稱他與沈世韻“不是外人”,心裏還是忍不住美滋滋的,強忍住笑意,道:“我們要怎麼去皇宮”胡爲喜動顏色,道:“李爺請隨我來。”

    李亦傑雖未到過皇宮,卻也覺胡爲帶他走的盡是些偏僻小路。進了處無人看管的院落,樣子像個廢棄的農舍,只有一棵歪歪斜斜的老槐樹,地下落滿殘枝敗葉,一口枯井孤零零的立在院中。胡爲走到井旁,用力搖動扶杆,從井中吊上個外觀頗有年頭的破舊木桶,牽繫的草繩多處磨損,翻卷出了毛邊,似是稍加施力便要繃斷。

    李亦傑四面張望,始終不明就裏,道:“我們不是要進宮麼”胡爲道:“是啊,李爺跟我在一起,要是被您的手下看到,只怕有損您的威名。小人知道一條通往皇宮的祕道,可以瞞過旁人眼目。”

    李亦傑冷笑道:“你倒替我想得周到。”胡爲訕笑道:“爲韻妃娘娘辦事,不盡心盡力是不成的。先委屈李爺鑽進木桶,讓小人將您放到井底。”李亦傑探頭向井中望了一眼,井中水早已乾涸,黑黝黝的深不見底,透出種未知的陰森,皺眉道:“你想玩什麼鬼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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