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冷雨寒第三日中午在牀塌上清醒過來的時候,凰女大軍儼然已入了落水城的城門。
離落水城的邊防府只有不到百米的距離。
故地重遊,無限感傷
昔日的悲慼過往,歷歷在目,空留下幾縷破碎的記憶迴音,不勝冰寒。
在與守城的府衙縣令張滿之交換了守城令牌之後,冷雨寒策馬狂奔,奔至先前曾經到過的歸凰小棧,跨下馬脊,定定站在小棧的門前。
由於數月前的一場大火,小棧如今已變成一片廢墟,昔日的安寧與平靜早已不復存在。
院內白骨寥寥,猶似昭顯着此處曾經有過的慘烈拼殺,冷雨寒踏步踩在層層白骨之上,神情漠然。
“怎麼跑到這個地方來了”
從剛進落水就沒有再見過冷雨寒的漠語妝不用猜也能想到冷雨寒會出現在什麼地方。
“語妝,還記得三個月前這裏發生的一切嗎”
冷冷的語調,不似平時的笑容多言,冷雨寒回首望着漠語妝,眸子裏漾着淺淡的憂傷。
“落水之行,險些喪命,語妝怎能忘記”
靜靜站到冷雨寒的身後,漠語妝默默注視着物是人非的小院,四處皆是荒涼。
“那些仇,本王不會忘記。那些恨,本王會慢慢欣賞。那些傷,本王也會細細品嚐。”
閉上眼眸,冷雨寒在靜寞中回想,那是自己不願記起的悔恨。
“仇也好,恨也罷,就算是傷,語妝也會一直陪在煙兒的身旁,煙兒不會孤單的。”
一直都想成爲身邊女子的依靠,一直都想把那個不肯信賴任何人的女子護在懷中,漠語妝不嘆世事無常,只是感慨人心所向不盡如願。
“語妝,本王想求你一件事。”
身子向漠語妝靠了靠,稍微空了半指的縫隙,冷雨寒就那麼似靠非靠的依在漠語妝的懷裏,異常清淡的說着。
“說”
漠語妝沉了面孔,十年了,詩晗煙從未如此認真的對別人說過一個求字。
“不要再做臨的影子。”
“在王爺的心裏,難道語妝連做上官將軍影子的資格也不配”
伸出的手指在快要觸及冷雨寒衣衫的時候陡然停住,漠語妝的身影顫着,話語之中透着刺骨的似水冰涼。
倩影輕幽轉身,冷雨寒撫上漠語妝過分美豔的面頰,緩緩送上自己的脣貼在那一點滲着冷色的硃紅上。
“不、不、不要碰我”
受傷的人影黯然失魂,抽身退離傳至脣瓣的那抹熟悉的溫暖,漠語妝站在離冷雨寒三米開外的地方,周身泛起滾滾冰寒。
怒氣,昭然若揭
“語妝”
心裏很明白漠語妝因何而氣,但冷雨寒卻並不起解釋,只是停住已經跟出去的手,任由漠語妝的衣袂從纖瘦的指尖滑過,然後溜走。
“十年了,在王爺的心裏,語妝到底算什麼是見不得人的上官臨的影子還是隻供王爺驅使的奴役亦或是,連個奴役也不如”
關心中總是隔着那層疏離,即使是在有了胎兒之後也不肯如實相告漠語妝的傷悲無人可以作答。
痛痛的抽抽脣角,漠語妝總是憎恨男兒的眼淚,是如此的卑微與渺小。
愛情,有時可以很強大,強大到可以讓人忘卻生命;
愛情,有時也可以很脆弱,脆弱的彷彿像一個剛出生的嬰兒,需要太多的哭聲與淚水,才能證明生命的存在。
緊抿着雙脣,冷雨寒定定注視着強行忍住悲傷的男子,一聲不吭。
有些話,不一定要講纔會明白。
但有些話,一定要在合適的時機講出來纔會讓人清楚。
冷雨寒不敢肯定現在的時機是否合適,所以選擇沉默。
而冷雨寒摻雜着不安的遲疑張顯在漠語妝的眼眸裏,卻只變成無言的譏諷與嘲笑。
“呵彈指間的人生終究還是比不過王爺日夜惦念的那份兒時回憶。王爺放在語妝這的心,語妝註定是無福消受了。”
摸出總是隨身佩戴在胸口的那顆粉紅色的心型信物,漠語妝當着冷雨寒的面,唰的一聲撕成兩半,丟棄在冷雨寒的腳邊,抽身離去。
冷雨寒站在原地怔愣了許久,才彎下身子拾起被漠語妝撕壞的那顆由百元人民幣折成的紅心,半聲不吱的盯着。
盯着盯着,冷雨寒竟扯開了一絲不易被察覺的笑容,慢慢的,俞加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