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可不會跟一羣男人去青樓,你敢說你沒有去過青樓嗎”嚼舌根最厲害的鄭思佳反脣相譏。

    “我有否認嗎”阮黎似笑非笑地望向鄭思佳,“你是不是對青樓有什麼意見”

    “誰不知道,青樓是污穢之地,青樓女子更是低賤,一點朱脣萬人嘗,真正自尊自愛的女子是不會去那種地方的。”劉思佳越說越得意,絲毫沒有注意到別人異樣的目光。

    阮黎還在笑,眼睛裏的卻越來越淡,“青樓女子也是人,她們若跟你一樣有個好出生,就不會選擇投身青樓,你看不起青樓女子,不會顯得你多高尚,只不過是你的運氣比她們好而已。”

    “其次,我不覺得青樓就一定是污穢之地,每一個行業的誕生,都有它的必然理由,它的存在不僅僅是爲了滿足一些臭男人的需求。”

    最後一句話令在場的貴女紅了臉,暗道阮黎怎麼好意思當着她們這些未出閣的女子的面說出這樣的話。

    “阮小姐,我知道你想表達的意思,不過今天的主題是賞花,不如就這樣算了吧。”章婉心適時站出來。

    阮黎瞥了她一眼,不說話。

    “不僅僅,那是什麼”朝陽公主忽然接話,知道阮黎連青樓都敢去,說出這樣的話也不足爲奇,反而對她後面的話比較感興趣。

    被打臉的章婉心頓時尷尬了。

    阮黎滿足她的好奇心,接着說:“青樓女子的存在至少還能起到文化傳播的作用。”

    嗤~

    人羣中有人對此嗤之以鼻,認爲她在瞎編,青樓那種骯髒的地方還跟文化有關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嗎。

    朝陽公主掃了眼打斷阮黎講話的朱秀秀。

    發現公主不滿的眼神,朱秀秀連忙低下頭。

    “若青樓女子是污穢,京城的達官貴人士大夫爲何每逢喜事便邀請她們前去彈唱助興,她們彈唱的內容是不是文人墨客寫出來的詩詞,沒有她們的傳播,就不會有你們在課堂上學到的唐生詩詞集。”

    唐生乃是一百年前最爲出名的大詩人,也是大詞人,他創作的很多詩詞堪稱千古絕唱,也是創作的詩詞流傳最廣的文人,他生平的事蹟早就被扒得清清楚楚。

    唐生的詩詞之所以能夠家喻戶曉,無人不知,皆因他生前常混跡於青樓,被青樓女子多番傳唱,經久不衰。

    這還不算,阮黎又說了一件讓鄭思佳變臉的事。

    “前朝的牡丹夫人,相傳她也是一名青樓女子,混跡風塵,卻潔身自好,賣藝不賣身,後遇到她的良人李將軍,李將軍爲了她,未再娶妾,後戰死沙場,牡丹夫人也爲其守身,脆弱的肩膀扛下一門老小,一生再未改嫁,周朝始皇帝聞其事蹟,曾贊其溫婉淑德,秀外慧中,堅貞不屈,乃女中豪傑之典範,賜其牡丹夫人,”阮黎頓了一下,眼睛看向神色開始不安的鄭思佳,“你道青樓女子低賤,莫不是在質疑始皇帝的眼光”

    “我沒有”鄭思佳膽顫心驚地反駁,無端被扣上這麼大的一頂帽子,頓時心慌了,看向其他人,又強調了一遍,“我真的沒有這個意思。”

    衆貴女紛紛躲閃,不敢幫她說話,萬一她們也被扣上同樣的帽子,傳到當今皇帝耳裏,誰知道會不會惹惱皇帝。

    就在氣氛凝滯之時,追趕阮黎的阮如曼急匆匆的走進來了。

    她的馬車沒有阮黎的馬車快,追出來後已經落後了一大截,以至於現在才趕過來,她的出現也打破了亭子奇怪的氣氛。

    “對不起,公主,我的馬車壞了,這才遲到的。”阮如曼發現大家都在看她,其中也包括朝陽公主,還以爲自己遲到惹公主不高興,寒冷的天氣,額頭愣是浸出一層薄汗。

    鄭思佳借這個機會悄悄的退到人羣裏,到賞梅會結束,都不敢再冒頭了。

    這事在大家的默認中悄悄的過去了,迅速的聊起另一個話題。

    被冷落的阮如曼一臉尷尬的站在原地,末了才自己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

    阮黎不喜歡和章婉心一羣人湊在一起,朝陽公主也知道,便帶着她去另一個地方。

    “今天的天氣還挺冷的,你的火氣卻不小啊。”朝陽公主讓侍女端幾碟點心上來,藉着間隙說道。

    “誰讓她們先來惹我,我最煩這種鬥來鬥去的,我又沒礙着她們,總喜歡多管閒事,好像我爬進她們家後院偷拔了幾棵桃樹一樣,我再喜歡喫桃,我還不會自己種啊,又不是沒地可種。”她每天忙着享樂,把上輩子缺的補回來,忙得一秒都擠不出來,誰有精力去管她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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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朝陽公主被她的語氣逗樂了,“你說我怎麼就這麼喜歡跟你聊天呢,還是跟你說話有意思點。”

    阮黎同情的拍拍她的肩膀,“我理解你,宮鬥那就是宅斗的升級版,你從小到大也不容易,要和其他姐妹爭寵,每一步都像踩在懸崖邊上,需要時刻保持警惕,我要是你,估計就是那戲曲裏活不了幾集的小配角。”

    “哈哈,我倒是覺得你能活到最後。”朝陽公主最喜歡的,就是阮黎這些總是能戳中她心窩子的話。

    “被打入冷宮的話,說不定能活到最後。”阮黎連連點頭。

    朝陽公主又大笑起來。

    笑聲沒有遮擋的傳到隔壁的章婉心等人耳裏,跟她們說話的時候,朝陽公主連話都不怎麼說,更別說像現在這樣開懷大笑,足夠說明朝陽公主把阮黎當成真正的朋友。

    先前當着朝陽公主的面,大說阮黎壞話的幾位貴女,此刻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亭子裏的氣氛再次凝滯。

    “聽說朝陽公主這次還邀請了衡王,賞花會馬上就要開始了,怎麼還沒有看到衡王的身影”朱秀秀打破沉默,說了一個衆人最感興趣的話題。

    “真的可衡王不是從來不參加賞花會的嗎,這次怎麼就來了”這個話題在亭子裏迅速的引起轟動。

    不知情的貴女們再看其他人的打扮,難怪第一眼看到她們的時候,便覺得她們今天打扮得有些過了,再看自己,反被襯托得樸素,這樣如何讓衡王看到她們,心中暗恨沒有早知道這件事。

    “婉心今天真漂亮,這件貂皮大衣還是第一次見你穿出來,我還以爲你轉性子了,原來是爲某人啊。”樂平郡主打趣她道。

    章婉心被說得臉紅了,“你別亂說,這是上個月剛拿到的貂皮大衣,本來就是要拿出來穿的。”

    “是是是,只是湊巧而已。”樂平郡主語氣依舊調侃。

    角落裏,被她們忽略的阮如曼聽到衡王殿下會來賞花會,眼睛便亮了,迅速的盤算起來。

    這是個好機會,賞花會一般都會吟詩作對,憑她京城第一才女的名稱,只要表現突出,定能入衡王的眼,她的好日子就來了。

    然而直到賞花會開始了,她們都沒有見到衡王的身影,倒是與衡王關係很好的沈子安來了,不得不相信,衡王沒有來賞花會。

    章婉心垂下眼眸,眼底盡是失落,出發前,她爲了衡王,特意花了兩個時辰做出這身打扮。

    朝陽公主是賞花會的舉辦者,必須出面,走前再次問道,“你真不來嗎”

    “不去不去,什麼賞花,無非就是對着梅花吟詩作對,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胸無點墨。”阮黎頭搖得像波浪鼓,毫不掩飾自己體內沒半點墨汁的真相。

    朝陽公主掩脣而笑,“也就只有你會把胸無點墨四個字說得理直氣壯,京城哪位貴女不着急着表現出自己的才氣。”

    “她們是她們,我是我,又怎麼能比。”阮黎從來沒掩飾這一點,上輩子的她文科成績就沒好過,到這裏哪怕從小帶着成人的記憶,可一看滿篇的之乎者也,還要吟詩作對,她就覺得頭疼。

    這個世界跟她在課本上學的歷史不同,就像一個平行空間,沒有她熟悉的詩人詞人。

    她的文科成績是不好,但要背幾篇古文裝裝逼還是沒問題的,可她不樂意。

    一旦被貼上才女的標籤,以後會背的詩詞背完了,她上哪再作出同樣驚才絕豔的詩詞,那是自己找抽,把臉送給敵人左右開弓。

    阮黎有自知之明,所以她從不靠古人的詩詞裝逼。

    朝陽公主知道她的秉性,也不逼她,真要拉着她過去,到時賞花會只怕會變成腥風血雨,便任由她了,走前還吩咐府上的下人把點心都端上來,讓她不至於太過無聊。

    阮黎當然卻之不恭,她來這裏,除了見朝陽公主,另一個原因就是公主府上的點心。

    公主府的廚師是從皇宮出來的御廚,做了一手好點心,自從喫過一次,她就再也忘不了,恨不得把公主府的廚師拐到阮府。

    府上的下人端過來的點心很快將亭子的石桌擺滿了,然後便退了下去,留下阮黎和她的丫鬟春花。

    正當阮黎喫得歡脫之時,身後傳來一陣輕輕的腳步聲,還以爲是去而復返的朝陽公主,頭也不回的丟了一句過去,“這麼快就回來了”

    對方沒有回答。

    終於察覺到不對的阮黎立刻回頭,只見來人並不是她以爲的朝陽公主,而是一個陌生又俊美的男人,灼灼其華,正面帶笑容的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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