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剛升起一絲魚肚白,所有官員已經守在大殿外面,只等早朝時間一到便魚貫而入,進入大殿中面見皇帝。

    阮宣雖是丞相,卻比多數官員早到,衆人早已見怪不怪。

    說到這位阮丞相,實乃我輩之楷模,年紀輕輕便位極人臣,從不結黨營私,拉幫結派,因而深受皇帝信任。

    如今雖未站位,明確表示支持哪位皇子,卻也沒有誰敢對他動手,也沒有人跟他撕破臉,就連章丞相,也只是與他面和心不和,見到阮宣,也是客客氣氣的打聲招呼。

    在等待上早朝的時間裏,已經有幾波人主動過來跟阮宣寒暄。

    人人都知道,這位風度翩翩的阮丞相,並不好惹,又是親皇一派,能跟他交好,最好不要交惡,除非早早站位,註定要對立。

    與阮丞相有同樣待遇的,還有賀蘅,他是在早朝前一刻鐘到的。

    一出現,除了已經有明確黨派的,其餘人也都上去與他寒暄幾句,比另外兩位同樣是來上早朝的皇子更受歡迎,剛到就被衆官員圍住,畫面有說有笑,甚是和諧,其中不泛文官武官。

    論文,他的學識不比在場哪位文官差,論武,年少時曾跟隨軍隊打仗,並立下大功,豪爽不羈的性格深得武官們的喜愛,武將們都覺得賀蘅不像個滿嘴知乎者也的文人,也不像高高在上,傲慢自大的王爺,都很樂意與他往來。

    這一幕正好落在慶隆皇帝眼中,滿意的點了點頭,“朕這個二皇子,頗有朕年輕時的風範啊。”

    “說明皇上教的好,沒有您,也就沒有風度翩翩的衡王爺了。”太監總管張生見慶隆帝心情很好,便適時的拍了一記馬屁。

    說到不結黨營私,這位衡王爺倒是和阮丞相一樣,他不獨來獨往,但與其他官員往來卻總是進退有度,不會觸及到慶隆帝的底限,最重要的是,衡王爺從小孝順,不論颳風下雨,也不論距離遠近,得了什麼好東西都不會忘記陛下。

    就拿衡王爺幾年前外出打仗,他仍然不忘在邊關蒐羅一些有趣或好喫的特產寄回來給陛下,每每這個時候,陛下總是會龍心大悅。

    慶隆帝心情大好,大步邁出去。

    他一出現,衆官員瞬間安靜下來,地上落針可聞。

    待慶隆帝進入大殿,衆官員才整齊有序的緊隨其後。

    待衆官員站定,張總管便站出來宣佈有事啓奏,無事退朝,一名御史突然站出來。

    “啓稟陛下,臣要彈劾孫奇,孫奇身爲朝廷命官,卻徇私舞弊,濫用職權,教子不嚴,且縱子行兇,爲其子隱瞞,掩蓋真相,恐嚇無辜百姓,望陛下徹查此事。”

    站在後面的孫奇不明白自己爲什麼突然就被御史點了名,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顫顫巍巍道:“陛下,臣冤枉啊,此乃子虛烏有之事。”

    說完他又求助般偷偷看向大皇子。

    “回陛下,孫大人爲官清廉,或許他教子不嚴,可絕不會縱子行兇。”一名官員在大皇子的示意下站出來替孫奇說話,且沒有把話說死。

    令大皇子一派驚訝的是,那名御史卻是有備而來的,不是空口無憑,緊接着便拿出一干證據。

    “臣冤枉啊,這些實屬捏造。”孫奇臉色蒼白的辯解。

    “陛下,臣認爲證據已經很明顯,坊間一直有傳言,臣亦有所耳聞。”一個令人出乎意料的人站了出來。

    百官喫驚的看着阮丞相,從不站派的他,平時早朝亦很少做出這種當出頭鳥的事情,今天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嗎

    不少人暗自以爲,莫不是要變天了,誰不知道孫奇是大皇子的人,阮丞相公然站出來針對孫奇,未嘗不是與大皇子作對,這是不是說明,他心裏已經便將大皇子排除在效忠的人選之外。

    “啓奏陛下,臣還要彈劾孫奇爲官不仁,枉法營私。”彈劾孫奇的御史又開口了。

    大皇子的黨羽大喫一驚,竟然還有後手,後者若坐實了,可就不是簡單的瀆職罪。

    孫奇也明顯這一點,今日有人鐵了心要整他,他唯一能倚靠的只有大皇子了,一個聲音卻打碎了他的希望。

    “臣附議。”

    百官譁然,震驚的看向說出這句話的衡王。

    衡王站出來,拱手朝慶隆帝行禮,“關於孫大人與其子之事,臣亦有所耳聞。”

    孫奇面如死灰,連衡王都開口了,他知道自己完了,證據確鑿,又有衡王阮丞相出面,這兩位都是陛下最信任的人,大皇子絕對不會爲了

    他與兩人對上。

    “既然如此,此事交由衡王徹查,結果如何,該怎麼樣就怎麼樣。”不過是一個四品官員,慶隆帝揮揮手便做出決定。

    孫奇立時癱軟在地,被侍衛拖了出去。

    早朝結束後,阮宣兩步追上前面的賀蘅,“衡王留步。”

    “阮丞相有何事”賀蘅回頭。

    “方纔大殿上之事,多謝衡王。”阮宣誠心地道謝。

    賀蘅淡淡一笑,“阮丞相言重了,每個人都有責任清除害蟲,尤其是爲官不仁之人,況且我只是將知道的如實說出來罷了,份內之事,無須多謝。”

    “若人人都像衡王這般高風亮節,懷瑾握瑜,朝堂的濁氣便會減少很多,阮某告辭。”阮宣拱了下手。

    “丞相謬讚,請。”賀蘅側開身子,彬彬有禮,儼然不像位王爺。

    不遠處看到這一幕的大皇子臉色沉下去。

    “衡王不會是已經將阮丞相拉攏過去了吧,否則今日在朝堂上的表現着實說不過去。”一名官員小心翼翼地說道。

    “阮宣不傻,這兩年他一直沒有表現出絲毫支持哪位皇子的想法,這個時候不太可能做出這般明顯的事,況且賀蘅和阮宣之前幾乎沒有往來。”大皇子賀銘沉着臉說道。

    “王爺說的是,若他們私下有往來,便不會如此貿然暴露。”

    賀銘眯了眯眼,“賀蘅的舉動我倒是理解,他慣喜這些事,但是阮宣也這樣,這裏面應該還有其他原因。”

    “那要不要派人查一查”官員問道。

    “查。”賀銘毫不猶豫,若是巧合也就罷了,如果賀蘅真的與阮宣有密切的關係,他便不得不做準備了。

    事情並不是祕密,賀銘的人很快就查清孫志的事,也知道了阮宣針對孫奇的原因,衡量再三,決定撒手不管了,處理這件事的人是賀蘅,他也沒辦法,還讓人切斷與孫奇所有聯繫,孫奇那邊也沒有派人去警告他,只要他還在乎他的家人,就不敢說不該說的話。

    賀蘅的效率很高,不出兩天就把孫奇翻個底朝天,不僅坐實縱子殺人,還有貪贓枉法等罪名,直接把他頭頂的烏紗帽擼掉了。

    至於孫奇的兒子孫志,經過查實,確實存在草菅人命的行爲,一併給查辦了。

    “姐,姐”趙天一路大喊着跑進阮黎的院子。

    阮黎正在梳妝打扮,聽到他的聲音,不得不走出來,“吵什麼吵,成天毛毛躁躁的,要是被舅舅看到,一準念死你。”

    “姐,我這不是有急事麼。”趙天叫得口乾舌燥,喝了下春花給他倒的茶才順氣,呼出一口氣說,“之前你不是讓我調查孫志家的事嗎,我已經查到了。”

    “怎麼樣”阮黎給他倒了一杯。

    趙天一口乾了,才說,“孫家確實有一個親戚,是孫志的表妹李欣兒,李家世代經商,孫家看中李家的銀子,就想跟李家結親,可是孫志花心又好色,把人接到孫家後,還沒給名份就開始拈花惹草,偏偏這個李欣兒性子又倔,還潑辣,沒忍住就跟孫志打了起來,聽說當時她肚子裏已經懷了孫志的孩子,結果一屍兩命,孫家爲了隱瞞真相,就騙李家說人是從樓閣上摔下來的。”

    “這次居然打聽得這麼詳細,行啊,天兒。”阮黎高興的拍了他後背一下,這種重要的事,她還以爲孫家肯定會捂死不讓任何人知道。

    趙天剛喝下去的水差點被打出來,“沒,這事外面都傳開了,隨便找個人問問就知道。”

    阮黎:“怎麼回事”

    “孫家被查辦了,一家人被叛流放邊關,明兒一早就準備押送出城了,”趙天得意洋洋道,“聽說徹查孫志父子的人是衡王,咱們之前那盆空谷幽蘭沒白送。”

    “那我們可得好好感謝人家。”阮黎對賀蘅的印象越來越好,暗道這位衡王可真給力,她還愁沒機會搞孫志,人家就先幫她把人擼了。

    “可是姐,這次只是巧合,你要是貿貿然去找衡王,或是聯繫他,會不會被人誤會我們想跟衡王攀關係啊。”趙天說。

    阮黎沉吟片刻,“你說的有道理,那就算了,以後有機會再謝謝人家。”

    趙天突然想起一件事,“對了姐,我剛剛過來的時候,看到姑母和阮老太太她們在大廳,好像在說什麼重要的事情,氣氛有點嚴肅。”

    “她們又要做什麼,等我一下。”阮黎返回房間繼續被趙天打斷的梳妝打扮,不過這次很快就出來了,帶着趙天直接趕往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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