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民國大文豪 >第九十章 兩種不同的道路
    1922年5月12日,林子軒來到了復旦大學,他要在下午講課。

    眼前的情景讓他有些錯愕,和後世復旦大學的宏偉氣派不同,此時的復旦大學顯得過於寒酸,和教會辦的上海滬江大學沒有可比性。

    復旦大學位於上海虹口區的江灣鎮。

    1918年,復旦大學校長李登繪先生去南洋集資15萬,在江灣買了塊地。

    1920年冬在江灣建造校舍,至1922年落成。

    計有教室樓一座,名簡公堂,辦公樓一座,名奕柱堂,第一學生宿舍一座,教師宿舍一棟,此時建設工程尚未完工,顯得較爲雜亂。

    1921年,復旦學生爲482人,教職員34人,設有文、理、商三科。

    這就是林子軒看到的情景,和後世上萬人的大學相比,規模實在是太小了。

    學生人數少是這個時代大學的普遍現象,在民國時期能夠上的起大學的學生並不多,從各個大學的學費就可以看出端倪。

    北京大學一個學年的學費是六十塊大洋,清華大學只需要四十塊,復旦大學是一百,塊,同濟大學則高達兩百塊大洋。

    教會學校和醫科大學的學費是最高的,收費項目也很多。

    設在南京的金陵女子大學,是一所教會學校,每學年學費高達兩百塊大洋。

    此外,還要收取二十塊大洋的書籍費、十塊大洋的校服費,學生去實驗室做試驗,還要繳納二十四塊大洋的試驗費,去圖書館查閱圖書,也要花十塊大洋辦一張借閱卡。

    當然,教會學校收費雖高,校園環境和教學質量也相當優越。

    比如,北大的學生六個人一間宿舍,宿舍樓裏連個像樣的廁所都沒有,冬天沒有熱水供應,學生凍得瑟瑟發抖。

    而教會學校燕京大學,兩個人一間宿舍,每間宿舍都配備了浴缸、飲水器和洗衣設備,學校不間斷供應熱水,每個樓層都有一個小廚房。

    教會學校的英語教學是一流的,大多數教科書都用英文編寫,任課教師也多爲外籍教授。

    相比較而言,民國時代普通百姓的收入,低得可憐。

    1932年,燕京大學的學生在北平頤和園附近的掛甲屯做調查,發現當地居民家庭年收入不到兩百塊大洋。

    一年到頭最多隻能攢下十幾塊大洋,碰上年成不好的時候還得欠債。

    學校這樣的收費標準和老百姓的收入對比,別說是一般的人家,就是小業主的家庭也很難負擔得起,所以大多數年輕人選擇了免費的師範類院校就讀。

    林子軒的到來得到了復旦大學的歡迎,他畢竟是享譽國內外的小說名家。

    文學系主任親自來迎接,隨後林子軒還和復旦大學的校長李登繪見了一面,閒聊了一番。

    這位校長原籍福建同安,出生於印尼爪哇島,是印尼第七代華裔,曾在美國耶魯大學留學,和林子軒談起在美國的往事,很是高興。

    看着談笑風生的林子軒,一旁的文學系主任心裏頗爲苦惱,他本來想讓林子軒講一講新文學的,這也是青年學生喜歡聽的內容。

    林子軒被稱爲新文學的三傑,新詩寫的極好,在學生中有極大的影響力。

    然而,林子軒給他的課表竟然是講紅樓夢。

    你這不是新文學,而是復古好不好,就算不

    講新文學,談談文學創作的技巧也是好的。

    不過林子軒非常堅持,這位系主任也沒有辦法,客座教授不是本校的老師,講什麼內容是林子軒的自由。

    他在學校裏給林子軒做了宣傳,鼓勵大家都去聽課。

    否則沒有學生聽課,林子軒面子上過不去,如果是講新文學,系主任相信學生會擠滿教室,至於紅樓夢

    好像國內還沒有大學教授在課堂上專門講過紅樓夢,大家都是私下裏研究,講課的時候會提到,卻不會單獨開出一門課來講。

    這個林子軒實在是不走尋常路啊

    下午一點半,林子軒來到了教室,他朝下面一看,清一色的男生。

    復旦大學從1927年纔開始招收女學生,他是沒有機會享受女同學崇拜的目光了。

    教室裏來的學生不少,粗略看下來有六七十人,算是很給面子了,系主任滿意的點了點頭,開始介紹林子軒。

    所謂介紹,自然是一陣吹捧,說了林子軒的主要成就。

    教室裏的學生對林子軒頗爲好奇,他們就在上海,學校裏也有報紙可以看,對林子軒的事蹟瞭解很多。

    林子軒出生於1900年,商人家庭出身,小學畢業於上海虹口愛國小學,後在江蘇省立第二師範學校讀書,也就是後來的上海中學。

    民國時期,上海中學、蘇州中學、揚州中學和杭州高級中學並稱爲江南四大名中。

    林子軒18歲中學畢業後到美利堅哥倫比亞大學留學,學習經濟學,兩年後留學歸來,獲取經濟學學士學位。

    在他二十歲之前可以說是平淡無奇,除了較爲聰慧外,沒有展現出任何文學上的天賦。

    而從美國留學歸來後,在將近兩年的時間內寫了數百萬文字的小說和幾十首新詩,可以說是文思泉涌,一下子爆發了出來。

    給中國文壇帶來了世界性的榮譽。

    這樣的人不由得這些學生不好奇,不過也不是所有學生都是如此,有些郭沫偌的支持者就對林子軒不屑一顧,特別是聽說林子軒講紅樓夢更是不願意來聽。

    在這個年代,新文學的倡導者們開始走上不同的道路。

    以魯訊爲代表的人繼續走新文化的道路,在小說和新詩方面開拓前行。

    而胡拾則轉了個身,開始“整理國故”。

    所謂“整理國故”就是用科學的態度來研究傳統文化,研究國學,通過“整理國故”分清傳統文化中的精粹與糟粕,去蕪取菁,再造新的文明。

    這一思路有存有去,有舍有取,重視傳統,卻意在創新,相當平穩。

    這也是他提出的“多研究些問題,少談些主義”。

    但有學者認爲這是復古、守舊,是對新文化的背叛。

    這是關於新文學方向性的問題,我們是該一往無前的朝前走,還是應該回頭吸收傳統文化的精髓,然後繼續前行。

    在這個大變革的時代裏,青年們沒有耐心回頭看,時代在召喚他們,使命感在召喚他們,他們沒有時間停留,只能拼命的超前奔跑。

    林子軒此時選擇講紅樓夢,也是另一種形式的“整理國故”。

    在新文學的倡導者和支持新文學的青年們看來,就是一種復古,一種倒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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