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秦時明月之相逢時雨 >第九十三章 流沙的意義
    白鳳一個輕靈的飛躍,肩頭的白羽飛揚,動作瀟灑飄逸。他站定淡淡道:“今日還要麻煩張夫人一起同行。”

    “是爲何事”張良似乎已有些不好的預感讓他眉宇微微皺起。

    “赤練受了重傷,是勝七。”

    “勝七他怎麼會”張良話到一半,突然不再說,似乎已經猜到了事情大致的始末,他回頭向我說道,“雲兒,帶上金瘡藥。”

    我點點頭,到屋裏拿了披風和扶蘇給的金瘡藥,剛走出門就被一驚,嘴巴好一會兒都沒合上。

    “這是”我驚詫。

    一個龐然大物赫然出現在門前,是隻白色羽毛的巨鳥。腦海猛然跳出四個字:神鵰俠侶。這個時空果然無奇不有,這個神鵰看起來摸樣倒也溫順,其實更像一隻巨大的白鴿,應該沒有什麼攻擊性。

    白鳳站立於大鳥的背上,雙手抱胸,冷淡的目光輕輕掃過我,似乎在不削我的大驚小怪,從他蔑視般的眼神我猜想他一定也很贊同赤練對我的評價:真是一個沒有見過世面的姑娘。

    張良手臂緊緊環在我腰際,抱我站上了鳥背,他道:“雲兒如果害怕就閉上眼睛。”

    白鳳側過臉,嘴角勾起一個冷冷的弧度,又別過頭去道:“子房可要把你的夫人扶好了。”

    大鳥起飛,很快已經翱翔在高空。人站在鳥背上在這麼高的高空完全沒有任何安全措施,讓我兩腳不自主的發軟發抖。

    張良轉過全身緊繃的我緊緊擁在懷裏,手掌撫在我的腦後。我把頭埋入他的懷中,讓他的氣息環繞着自己,努力不去想自己身在何處,心也稍稍地安定了下來,他的懷抱總讓我覺得好舒服,也好安全。

    大鳥一個下落的俯衝,終於平穩着陸。

    我睜開眼,發現我們已在一個山谷中。張良站定抱着我的手鬆了松,沒料我雙腿居然嚇得疲軟,一個踉蹌又倒在他身上。

    “看來張夫人嚇得不輕。”白鳳話語似是嘲諷,卻不帶着任何情緒。

    我硬擠出一個乾笑:“沒站穩而已,赫赫。”

    白鳳嘴角微微勾起淡泊的一笑,側過頭,目光轉向山岩下的一抹紅衣。赤練躺在那裏,一張臉蒼白如紙,滿身遍佈血痕,風一過,猶帶殺伐的血腥。

    我還記得第一次見她時的妖嬈嫵媚風姿綽約,一身傲氣御姐的摸樣,如今的她臉上滿是憔悴,如火紅玫瑰的脣也黯淡下來如快枯萎的花朵,眼角有隱隱約約晶瑩的淚光在閃爍。我輕嘆了聲,問道:“她是爲了找衛莊才招惹到勝七吧”四周寂靜,沒人回答,白鳳與張良都已背過身去,沉默裏瀰漫的盡是對這個女子的憐憫和嘆息。

    勝七是癡迷於劍的戰鬥狂人,是當今天下唯一一個能揮動起巨闕寶劍的人,巨闕劍身沉重,發出的劍氣威力驚人,一劍可以斬斷木橋和樹林,力量極爲強大。勝七將打敗所有強者作爲人生目標,敗亡在他手下的劍客數不勝數。江湖中傳言,他在七國被捕時,身上就被刻下七國的文字,最後被秦國捕獲。但後又被秦相李斯放出,以追殺蓋聶。衛莊就是在和勝七交手後失蹤,而唯一的線索只有現場被巨闕砍斷的木橋。

    勝七隻是個試劍天下的劍客,並不會無緣無故去傷害一個女子,赤練爲何要如此不愛惜自己,讓自己深處爲難她眼角的淚泄露了她內心的脆弱。

    我先用清水幫她清理傷口的污漬,儘量輕柔地小心翼翼地幫她每道傷口敷藥。一道道傷痕刻在她雪白的肌膚上,刺目驚心,無一不在訴說着她心底深處的痛苦和掙扎。

    亂世蒼涼裏的女人,她們縱有絕代風華。卻難逃如煙花般悲悽、寂寞的情感人生。她曾經純真爛漫,曾經高高在上,但爲了愛情,她選擇承受地獄般的磨練成爲流沙組織的一員,強迫自己變成了冷血殺手,強迫自己變成他喜歡的那種女人,不會拖他後腿、對他有用的那種女人。這樣的她,愛的卑微,愛的失去了自我。而她追逐的他,是一個要縱橫天下的強者,是不允許自己有任何感情,分不出一絲柔情來回應她。太過摯熱的愛,往往會遇到最冰冷的結局,這會是無法破解的局嗎

    忽然,她濃如蝶翼妖嬈的睫毛扇動了幾下,緩緩睜開了眼,眼眸中還泛動着難以掩飾的蕭瑟,那份美麗,染上冰冷和孤寂,宛如瑟瑟的秋風,牽扯心底那根脆弱的弦她眼角的淚滴滑下臉頰,消無聲息。

    “你醒了。”我心中欣慰,看似是她最脆弱的時刻,我卻覺得這纔是最真實的她,哪個女子最內心深處不是溫柔如水,需要一個堅實的懷抱給予最溫存的體貼。

    她看了看

    我,落寞的神色兀然浮出一絲笑,笑意漸至眼角,過渡如枯樹漸生紅花。

    “你怎麼來了”

    果然還是那個御姐範的赤練,習慣了武裝起自己的脆弱不堪。她想撐起身子站起,動到了重傷的手臂,動作倏地一停,可以想象那一定很痛,但她只是只是反射性皺了皺眉,又躺了下來。

    “你的手還不能動,是白鳳帶我們來這裏的。”我看着她眼角還來不及擦去的淚痕,遲疑地想了想,還是問出了口,“紅蓮公主,你哭了你是故意的吧,故意傷害自己”

    “在江湖上生存的人,哪一個不帶着傷這是我自己的選擇。”她冷峭道,不知是她沒有在意,還是她真的不再刻意拒絕紅蓮公主的稱謂,她那時候對張良說,這裏只有赤練沒有所謂的殿下。她拒絕所有有關紅蓮公主的過去,而成爲衛莊身邊的赤練,義無反顧。

    白鳳探究的視線落在赤練身上,眼中閃過一絲疼惜的光芒,卻帶着挑釁的語氣道:“我第一次知道原來你也是會哭的。”

    赤練擡頭看向白鳳,意味不明地媚笑:“我應該謝謝你,今天救了我。你的傷”

    深谷的風吹過優雅而立的白鳳,肩頭的羽毛飄逸,一絲血紅若隱若現。原本以爲是赤練留下的血跡,原來他爲了救出赤練自己也受傷了。

    “今天的事情,以後最好還是不要再提起。”他微擡下巴,帶着一絲孤傲。殺手的世界果然和平常人不一樣,連關心的話語都是帶着一絲涼薄,就怕泄露自己一絲弱點似得。

    赤練撲哧笑出聲來,依舊魅惑的神彩中似乎隱隱透着一股清明和了然:“今天的事情我不記得今天有什麼事情。夜黑風高的,你還是快點送張夫人回去吧,免得子房心疼自己的娘子太過操勞。”

    聽到要白鳳送我們回去,我連忙擺手訕訕道:“不用了紅蓮公主,你需要人照顧,我們自己回去就好。”我向張良使了個眼色。一想到再要乘坐那隻大鳥,我腿都不自主又開始有些發軟。

    “的確,我們自己回去便可。”張良拿了瓶金瘡藥拋向白鳳,頓了頓,又道,“另外,衛莊他不會有事。”

    “呵~”赤練不以爲意地哂笑,嘴角不經意間還是揚起了一抹不易察覺的苦澀,“謝謝你告訴我子房,我從來就沒覺得他會有事。”

    “紅蓮殿下,多保重。”張良告辭道,牽過我的手起身離開。

    一陣風吹起了山谷的塵沙,赤練的聲音隨着風沙一同飄揚過來,她似是說給白鳳聽更似是說給自己聽:“這些沙子,如此渺小無力,只能隨風沉浮而身不由己,連自己都不知道下一刻會飄向何方。然而我一直覺得,即便是微不足道,即便外面世界的風雲變幻都與它無關,他總還有存在的理由。也許這纔是流沙的真正意義。”

    人生若夢,夢過嫣然。歲月流沙,緩緩地在指縫間流淌。我想我能想象這樣的畫面,畫面裏的赤練,一定美地驚人。白鳳從生死邊緣救回了赤練,也讓赤練從沒有自我的追逐中停下了腳步,她不是純粹爲另一個人而存在,她也有自己存在的價值。

    我原本以爲回去的路並不遠,坐在大鳥上只是片刻的時間。沒想這裏地勢山谷,七繞八彎其實要走非常久,張良也不提醒我,我只是恐高而已纔不想再坐那個大鳥,但我其實我更不想連夜走那麼多山路。

    事情已經如此,我也無可奈何,爲了加快趕路的速度,我執意要施展下自己半吊子的輕功,連飛帶跑地跟着張良一陣,很快上氣不接下氣。毫無預兆地,天邊突然扯出一道閃電,如同神將的銀槍劃破空谷夜色。我一個驚愣,本想飛躍岩石的身子沒控制好高度直接被硬生生絆倒,滾落在地。我一身狼狽,此時真是好羨慕白鳳的輕功,不僅實用,而且真的很酷很拉風,而可憐的我何時才能到那種境界。

    我未等得及起身,又是一聲滾雷,似鐵錘自高空砸落,我不自主地捂了捂耳朵。

    一雙手臂把我橫抱而起,他在山谷間急速騰躍,喘息響在耳邊,嗔怪的話語柔柔地傳入耳中:“怎麼這樣不小心。”

    一場暴風雨,把我們困在了山谷裏。一個無人的巖洞,裏面似乎也曾經有人借宿過,還留着草堆和火堆的痕跡。他放下我,拾起一些枯枝,燃起一個小火堆,隨後又在我身邊坐下。

    他藉着火光,端倪了灰頭土臉的我半響,緩緩勾起脣瓣,恍如邪笑,似氣卻不氣,有些高深地要斥我:“雲兒,你還真是不讓人省心。”

    “在江湖上生存的人,哪一個不帶着傷”我學着赤練御姐的範的語氣說着,瞥了一眼張良,自覺非常有霸氣地道,“只是擦傷而已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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