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啦,殺人啦”四面八方響起尖叫聲,本來在差役們的努力下已漸漸有序的人羣就像沒頭的蒼蠅一樣四處亂撞,人流又開始亂。
壽王眼見着亂生,繃着臉回身就往樓下走。
“殿下”三個護衛將他攔住,“外頭太亂,您這會不能出去。”
“您不能去。”同時出聲的還有徐蔚,“這是有人刻意生事,製造混亂。殿下千金之軀,萬不可以身涉險。”徐蔚攔在了壽王的面前,“殿下,敵在暗,我在明,就算您這會下去,也起不了多少作用。”
“讓開。”壽王皺起了雙眉。
“我知道您現在心裏不好受。”徐蔚並沒有挪開,而是直視着他的眼睛,“您覺得事情脫離掌控,所以您急躁,怨忿”
壽王雙目隱隱發赤:“阿蔚,那裏有成千百姓,你知道那牌樓一旦倒下,會死多少人嗎”
昭明郡主此時站在了壽王的邊上:“我跟你一道兒去。哪怕阻止不了,能救幾人算幾人。”
徐蔚冷笑一聲:“如潮如涌,便是你生了三頭六臂,此時去也不過是添亂。若要牌樓不倒,何必親自下去,說不定人還沒到牌樓前,便被人捅了黑刀子。”
說着,她將手伸出來,對着那護衛首領說:“暗弩帶在身邊了沒”
護衛首領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郡主,屬下身上雖有暗弩,但這兒離牌樓太遠,射程達不到。”
“你們不會靠近了嗎”她一指窗外,“跳出去,順着屋脊走,就在牌樓兩側,只要有人在牌樓下動刀,就對着那人的腦袋射。”
冷酷的話從眼前這個只有十四五歲嬌滴滴的少女口中說出來,讓三個護衛渾身打了個寒戰。
“若是射失了手,誤傷了普通百姓怎麼辦”
屋裏幾雙眼睛同時看向徐蔚。徐蔚深吸了一口氣,將鼻翼間隱約泛起的腥氣努力壓下。
“爲了樓下成千上萬百姓,你們不可以手軟。”她睜開眼,目光冷冽,“那牌樓看着危險,但我瞧着扎得十分有章法,且之前已有差役在一旁攔阻,輕易倒不下來。若想叫它倒塌,除非拿刀子將那牌樓架子上綁着的麻繩砍斷。”一般用來固定這種大型花燈的麻繩是浸過桐油的,又裹了石棉,就是怕燈火會將繩子燒斷,所以既堅韌又防火。這種麻繩打了結之後很難用手解開,最快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拿利器割斷。
“普通百姓不會在這種時候再往那裏涌,更不會在牌樓底下拿出利器去割繩子。所以,只要看到有人抽刀子出來,不要猶豫,一箭射殺。”
“聽昭德郡主的,快去。”壽王厲聲喝道。
“你們能去搭把手嗎”昭明問身後的侍女。
“郡主,咱們沒有稱手的兵器。”而且她們最主要的職責是保護郡主的安全而不是遠離她的身邊幫着消彌禍亂。
離着那麼遠,又是人如潮水般的地方,不是用慣暗弩的人,很難駕馭這種比軍弩要輕巧許多的兵器。一來射程近,二來準頭不容易把握。
昭明郡主斷然道:“阿昀,叫你的人都過去,我的人護着我們三個足夠了。”
有昭明郡主這句話,加上外間情勢已迫在眉睫,那三個護衛不再猶豫,直接翻窗而出,循着同伴的足跡在屋脊上一閃而過。
昭明郡主身後四個侍女散開,將屋中三人圍在正中。
壽王並不放心,還是站在窗邊,看外頭動靜。
他的護衛個個都是高手中挑出的高手,果然不一會,摸到牌樓下面想要動手的幾個人連接中箭,倒在了地上。本以爲人羣還會亂,沒想到此時人羣裏有好幾個人將外頭罩袍一脫,露出裏頭一身鮮亮的錦衣,正是混在人羣中的錦衣衛。
果然,這幾人現身之後,人羣的騷動很快平息,並循着他們的指揮,慌亂而有序地慢慢退離此處。而那幾個被射殺的人,也被隨後趕到的差役拖到了牌樓後面的店鋪裏暫放。
遠處的火光還在閃爍,但那震耳的爆炸聲早就聽不見了。
一場彌天慘禍總算及時被按伏了下來。這時逆着人流,涌過兩隊衣甲鮮明的兵卒,看裝束是五城兵馬司的人,壽王正要鬆口氣,卻聽身邊徐蔚說:“皎皎,叫人過去,看這二十人是真還是假。”
壽王心中一凜,眼下亂流雖平復了些,但依舊人潮如織,若是歹人裝扮成五城兵馬司的人堂而皇之過來生事,就算他的護衛生了三頭六臂可也阻止不了他們。
昭明郡主笑着指向下面:“有錦衣衛的人在,用不着咱們,再說了,咱們幾個又不是識得五城兵馬司的每個人,便是去了,真還辨不出來。”
果然,那兩隊人馬還沒近前,人羣裏脫了僞裝引導人流的錦衣衛小校已經分出兩人迎了上去,彼此之間說了幾句話,又驗看了領頭人手中的符信,才拱了拱手,讓這二十兵卒將牌樓圍住,並協助他們疏散人羣。
此時人羣中又有幾個衣亂帽斜的少年擠出來,一會同錦衣衛小校說話,一會又和五城兵馬司領隊的人比劃,那兩邊的人對他們幾個都挺尊敬的。過不一會,這幾個少年身邊的家人又叫了一些家將服飾的人過來與官兵們一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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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持治安。原本人羣中有幾條漏網之魚想乘人不備再挑些事出來,但見此時這牌樓下面聚的人越來越多,若要再強出頭,只怕就要像前頭幾個兄弟那樣,剛亮了刀子就被人一箭爆了頭。
幾個人在人羣中互相打了眼色,便隨着人羣悄悄兒溜了。
他們卻沒在意到,這幾個自以爲隱藏得極好的人,還是被人察覺了兩個。他們四下散去時,其中便有兩人身後墜了一條隱祕的尾巴。
這些事說起來很長,發生的也不過是短短一瞬。身在人羣中的人渾渾噩噩,但居高臨下一直關注現場的那三人早已將底下這些暗涌盡收眼底。
壽王一直緊繃着的手掌放鬆了,眼底也浮起幾絲笑意。
“那幾個少年看着怪眼熟的,皎皎你識得他們嗎”
昭明郡主眼眯着往下看,搖了搖頭說:“太遠了,人又多,我可沒那好眼力。不過其中領頭的那個身影倒是很熟”她咬着下脣想了想,一拍手道,“我瞧着像是興豐表姨母家的那位明小續。阿昀你見過他的,你瞧像不像”
壽王又仔細看了看,點點頭道:“看着彷彿還真的是他,有他在,另一個必定就是陳都督家的陳喬之,怪不得五城兵馬司和錦衣衛的人都肯買他們的賬。這倆小子平素遊手好閒,關鍵時候倒還真能派上用場。”他又一想,這兩個人向來是顧筠的狗腿子,能給阿筠做狗腿子這麼些年,手頭必是有點本事的,並不像他們平日表現出來的那樣百無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