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王爺來浙之後,除卻頭先出門檢閱兩回水師之外,旁的就沒動靜了,也不知鎮日裏都做些什麼勾當,怕是這回所謂代欽差南下不過是在皇帝面前做個花架子。
曹氏也跟着說了好些寬心的話兒,見顧家人確實沒有一嘗她家飯菜的意思,便拉着兒子作辭。
出了顧家的大門,曹氏迎頭就往兒子腦袋上敲了一下,恨恨道:“讓你回早些,偏是不聽我跟人家徐夫人東拉西扯半日都不見你回,害得我搜腸刮肚找不出話,險些拖她不住”
宋文選知母親心裏的計較,踟躕道:“娘,兜兜不會嫁我的”
曹氏瞪他道:“瞧你那點出息旁的不論,那顧家小囡囡生得仙女兒也似的,這等媳婦你也不想要”
宋文選面現窘色,他怎就不想娶顧雲容了他只是覺得顧雲容怕是看不上他。
曹氏聽兒子吞吞吐吐說了心中顧慮,一巴掌拍到他背上,笑得眯了眼:“不試試怎知能與不能他顧家而今老子進了牢裏,還要靠咱們打探消息,他家小囡囡又才被解了婚約,那徐夫人怕是得把擇婿門檻落一落。”
曹氏見兒子已是意動,又壓低聲音道:“你可知娘爲何這般中意顧家小囡囡娘仔細看過了,她如今雖未全然長開,但能瞧出屁股渾圓挺翹,一看就是好生養的。咱們先將這婚事定下,再過一兩年就能將她娶回來,娘可等着抱孫子呢。”
宋文選猜他娘就會往這上頭想,雖然他仍無多少信心,但的確試試也不當什麼。不趁着顧雲容如今婚約剛解努把力,回頭人家再跟別家定了,他說不得要後悔。
翌日,桓澈早早到了巡撫衙門。他將巡撫陳翰、浙江三司並一應相關屬官一道叫來旁聽,倒有些三堂會審的意思。
他先命人將於思賢帶了上來。審畢,又着人提顧同甫。
顧同甫的案子於在場官吏而言實在稱不上什麼大事,莫說萬良已做了準備,縱然萬良不做準備,他們也不認爲桓澈會爲顧同甫平反。
伏地頓首的顧同甫也作此想。他這些時日雖未受甚苦楚,但想了許多,萬良背後的靠山硬得很,相形之下,顧家根本就是螻蟻,他這回怕是不能活着回去了。
顧同甫思及自己家中妻兒,思及自己大半輩子兢兢業業本本分分,臨了卻攤上這等事,不禁悲從中來。
他開始思索,若是他抵死不認罪,必然要揭出萬良做的那些腌臢事,可他扳不倒萬良,若是揭底,萬良將來會不會報復他的家眷
桓澈的問話十分細緻,從戰前開始問起,但他逐漸發現,顧同甫在走神,並且回答也越發猶豫。
桓澈只看一眼顧同甫的神情就知他在想什麼。他突然停下,揮手示意暫將人犯帶下去,他要喝口茶歇口氣。
衆官吏豈敢不應,紛紛起身恭送桓澈。心裏卻覺這位王爺裝得倒挺像那麼一回事的,方纔鞫審于思賢時也是一絲不苟,但最後還不是未作宣判。
顧同甫被押下去後,便有一長班模樣的人悄悄過來與他說,等會兒重新開堂時,他只管有一說一,不必顧忌,王爺自有公斷。
顧同甫起先不肯信,以爲是萬良之流又在搗什麼鬼,但那長班似早料到他會如此,屏退左右,神色端謹地取出了一樣物件給他看。
是一枚雕蟠螭刻龜紐的純金寶印,依周尺方五寸二分,其上文曰“衡王之寶”。
顧同甫驚駭瞠目。
是衡王的大印
徐氏跟顧嘉彥今日早早出門去衙署外頭等消息,顧雲容本想隨行,但徐氏跟顧嘉彥不許,她只好待在家中等着。
落日時分,顧雲容正神思不屬地待在自己屋裏做繡活,忽見秋棠急慌慌地奔進來。
“姑娘姑娘,外頭外頭來”
顧雲容起身:“你慌里慌張的作甚,外頭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