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天家貴妻 >90.第九十章
    外頭已經只剩守門的兵士,再無旁人。

    拏雲總覺得殿下好似有些失望。

    他忍不住想,殿下這個彆扭性子真是要命,方纔怕是想來見顧姑娘的,如今終於出來了人家卻走了。

    拏雲沉着臉想了一想,道:“殿下”

    他想說殿下要不騎馬去找找,指不定人家還沒走遠,但轉念一想,又不太敢說,萬一殿下不承認還訓他一頓就不好了。

    桓澈回頭,問他何事。

    拏雲嚴肅道:“屬下就是想說,殿下爲着巡查水寨,方纔步履那般匆忙,真是爲國爲民操碎了心,屬下擔心殿下累着。”

    桓澈睨他一眼,回身接過小廝手裏的馬繮,翻身上馬。

    顧雲容無奈地窩在馬車窗沿邊上聽顧嘉彥在外面唸叨她。她已經懶得跟顧嘉彥解釋了,她就想知道桓澈到底什麼毛病,別是裝的吧

    宋文選雖說有幾分能耐,但畢竟只是個小班頭,細緻一些的消息是無法探知的,所以她現今無從得知顧同甫的狀況,心中憂慮難安。

    她不想回家,讓車伕趕馬四處轉悠,顧嘉彥也只好跟着。

    近來正逢着杭州一年一度的西湖香市。杭州慣多寺廟宮觀,歷年都有大量外地香客前來進香,近則囊括嘉、湖、蘇、錫、常這些毗鄰的府縣,遠則包羅山東諸府。因而參與人數動輒數十萬,蔚爲壯觀。

    西湖雖不在錢塘縣,但杭州乃珠璣羅綺市陳戶列的三吳都會,而錢塘縣是杭州府治所,途經的香客又多會在此地進香,因而錢塘縣廟會同樣紅火。

    顧雲容半道上遇見了前來進香的表姐謝怡。謝怡其人不錯,待她也好,她雖跟謝景解

    除了婚約,但碰見這個表姐卻不得不打個招呼。

    顧雲容以爲謝怡會爲謝景這個兄長說話,勸她給謝景些工夫去說服父母,卻不想謝怡對此隻字不提,倒是關切地詢問了顧同甫的事。

    顧雲容心中暗歎,謝怡這性情,倒全不似謝高夫婦。

    兩人說話間,謝怡又說到了汝南侯沈家。

    “聽說那汝南侯府的人明日起要在普陀山設觀音道場,法事整整做滿七日,”謝怡壓低聲音,“說是爲聖上、爲黎庶祈福。”

    顧雲容恍然,忽而想起一件事。

    今上子息可稱繁茂,但孫輩寥落,五個已成婚的兒子,愣是隻給他添了一個孫兒,還是老二家的庶子,太子膝下一個都沒有。皇帝爲此憂心忡忡,把修道的目的從求長生改成了求長生加求金孫。

    但是並沒有用。皇室的龍子龍孫們行冠禮早,成婚也早,多數皇子十四五歲便選妃婚配,太子也是及早完婚。但頭一個太子妃不幾年就薨了,這才娶了沈碧梧。前頭那個太子妃無所出,其時老二家的孩子又尚未降生,沈家人便卯着勁想讓沈碧梧誕下皇長孫。

    但沈碧梧嫁入東宮兩年肚子都沒動靜,眼看着皇帝又給太子挑了個次妃,沈家人急了,開始遍尋法子爲沈碧梧求子。這尋來尋去,就尋到了普陀山。

    觀音道場普遍各地而特顯於浙東普陀山,沈家人便在普陀山設觀音道場。道場整整做了七晝夜,對外稱是代太子爲今上和黎庶祈福,但實則是求子。

    然而不論沈家人如何折騰都沒能治好沈碧梧的不孕不育,顧雲容覺得興許生不出來是太子的問題。

    不過太子家的事顧雲容管不着,她只是忽然想到了一點,沈家人來杭期間,辦了一件腌臢事。

    前世沈家旁支的一房仗着侯府權勢,暗地裏做了一筆走私買賣。走私還不是最要緊的,最要緊的是他買佛郎機人的貨時不斷壓價,壓到後來又拖欠貨款,導致那幫亡命之徒聯合倭寇大肆報復,來杭很是殺掠一番。

    顧家那幾十畝薄田因此全遭了殃,許久都沒緩過來,父親的案子也是因此徹底耽擱下來,等終於得釋,又花了大筆銀錢給父親調理身體,家中還要供顧嘉彥讀書,因而日益拮据,這也是後來她走投無路的原因之一。

    後來那旁支整個房頭都在傾軋中被桓澈按垮了,太子認爲這是在打他的臉,自此跟這個弟弟掐得更厲害。

    眼下算算時日,距離倭寇下一次來犯還有一個月,她好像應當提前籌謀,最好是能給桓澈個提醒。

    雖然這一世的許多事都有所改變,但也有些事跟前世別無二致,往小處說是爲自己爲顧家,往大處說是爲了浙江的百姓。不過桓澈向來心眼多,她說話時還要當心些。

    可她眼下根本見不着桓澈的人。

    謝怡許久未見顧雲容,索性與她同乘一輛馬車,一道在廟會轉悠。

    她見顧雲容悶悶不樂,知是因着顧同甫之事,極力安慰之際,忽地一頓,挑起湘簾往外眺望:“兜兜看,那是不是二房的玉姐兒和兩個哥兒”

    顧雲容循着她的目光轉頭看去,精神一振。

    二房的兩個堂兄帶着一夥人漸漸聚攏過去,圍住幾個手牽馬繮的人,似乎在爭執什麼,顧妍玉也在旁側。

    顧雲容看了再看,確認那幾個牽馬而行的人裏,有兩個分別是桓澈和拏雲。

    她隔着老遠,都能感受到桓澈身上那凜冽逼人的寒氣。

    眼見着拏雲已經帶頭抽刀上前爲桓澈開道,她忙忙回身下車,叫顧嘉彥一道去看看。

    她表妹這神情好生怪異。

    顧雲容坐在檐下曬太陽閒聊時,杜蘭卻正在遭罪。

    她在逃生時受了傷,一時未能逃脫,被登岸擄掠的倭寇抓去做了俘虜。

    倭寇此番共俘虜百姓千餘,以此作爲要挾,負隅頑抗,要求國朝官兵放他們離去,但國朝這邊並不肯妥協。

    又小半月,經過激烈鏖戰,倭寇終於四散潰逃,于思賢帶領一衆官兵將被俘百姓解救出來。

    杜蘭重見天日時幾乎哭得斷了氣。她與家人走散了,被囚禁這些時日不知何時就要被殺或者受辱,連哭都不敢哭。而今雖則脫困,但她一個姑娘家遇見這種事,一旦傳出去還有誰敢娶她。

    雖然實質上倭寇忙着打仗並沒抽出空閒來理會他們這些俘虜,她未曾受辱,可這種事很難說清。

    不僅杜蘭,其他被俘的女子也是作此想,皆癱倒在地,哭個不住,即便已被解救也不願離去。

    於紹元隨軍在父親于思賢的手底下做個把總,見這些被俘女子勸不回去,聚在這裏也不是個事兒,便轉去將此事報給於思賢。

    於紹元來時,于思賢正在跟桓澈商議用兵圍剿之事,議畢纔出來見了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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