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只是想趁她意志薄弱之時讓她產生惆悵低落的情緒,從而追憶往昔,使他可以看到她不願告訴他們的關於她的過去。
一切進行的都很順利,直到莫菡回憶到林暮夕入宮後不久的一個早晨,她的情緒突然像是被人關上了閘門,酒醒過來,也將尚將神識寄存在她回憶裏的唐久綏生生擠了出來。
這一變動,非外力不可爲。
本身追憶術靠的就是兩人神識的微弱連接,唐久綏那時正是最脆弱的時候,遭此突變,不能順利安然的結束法術,於是便傷了魂魄。
神識與莫菡交織的最後一個瞬間,他眼前看見了幾團黑色的仿若人形的幻影。
那幾團幻影直衝他而來,將他緊緊裹住,壓迫着他的五臟六腑,將他生生拽出了莫菡的回憶。
被留在莫菡回憶裏,這個能與他對抗的四魂界法術,應當只有唐少桀用的出來。
此番唐久綏放下四魂界的所有事情來到六界處理那些從四魂界誤入六界的犯人,他便知道唐少桀不會讓他平安回去。
當年他們二人的父親決定將一界之主的椅子交給唐久綏的時候,唐少桀便百般阻撓,從中作梗。
更何況,若不是唐少桀鼓動各位掌杖長老,說“唐久綏雖爲一界之主,卻年紀尚輕、需要歷練,正好之前四魂界動盪讓一羣四魂界的犯人逃到了六界,需要有人去將他們抓回來,正適合讓他出去見見世面和鍛鍊一下”,唐久綏也不會帶着邱彧來到這六界。
四魂界雖不像六界般多彩,卻如六界一樣,人們亦有自己的私心和慾望。
更何況在終日的混沌和沒有天日的環境下,四魂界的黑暗,只怕比六界還要多上許多。
“公子既然早就知道了那個叫林暮夕的女子的存在,那爲何在白姑娘提起她發現嚴訣還有個神祕妹妹的時候,還假裝不知”邱彧問唐久綏。他第二天又去抓了一條藍蚺來,與唐久綏折騰了片刻,才勉強將他家公子因爲魂魄受損而在背部的魂脈上裂開的傷口合上。
四魂界人皆有魂脈,當修爲衝破了凡境的時候就會在背部顯現出來,魂脈的脈絡因人而異,皆像一幅無名地圖。
唐久綏繫好腰帶後轉過身來敲了他的腦袋:“她翻了幾日的城歷冊子纔得到的線索,我怎麼忍心跟她講我早就知道了。”
“哦,知道啦”邱彧點頭,在他轉過身後衝他吐了一下舌頭。
“你的舌頭若不想要了,公子我就幫你給它拔下來。”唐久綏未回頭,說着徑直走出屋。
邱彧連忙擡手捂住嘴巴。
浮屠城縉塔,說起來也是人間一座奇塔。
它不是磚土或木頭建造的,而是用一種頂級的絲織品,然後全靠建造者的法術加持得以聳立。
縉,便是赤色的帛的意思。
傳說此塔是一千多年前海上的一個王爲自己的心愛之人所建,二人在此處度過了一段美好時光,後來那個王痛失所愛,便再也沒有回到過這個傷心之地。
再之後,因爲這裏法術加持,仙氣籠罩,就吸引了一個散仙在這裏開門立派,廣收弟子。
塔裏的弟子給白僖三人開了門後,就讓他們自行去見他們的師父。
塔裏的氛圍有些奇怪,有極似魔派的壁畫,也有禪意十足的餘音,人身處其中,時而心神不寧大開殺心,時而又洗滌心境就地爲佛。
就彷彿殺人如麻的魔和勸人向善的佛混在一起,整座塔,都充斥着一種不協調和矛盾的感覺。
邱彧比白僖和唐久綏修爲淺了許多,進塔不久便開始出現輕微的交替的幻覺。
他修爲淺,如此環境之下他會出現這種情況,白僖並不意外,讓她意外的是真實修爲可能並不比她低的唐久綏在不久後竟也開始步伐不穩。
“你還好吧”白僖將已經陷入幻覺而昏迷的邱彧拖到角落靠着後,便過來攙扶晃晃悠悠的唐久綏。
“沒事”他使勁晃了晃腦袋,想讓自己清醒,卻不想用力過猛,整個人直直向一側倒了下去。
“哎”白僖趕忙用雙手抱住他的腰,這纔沒讓他摔到地上去。
她第一次離他這麼近,二人緊緊貼着,雖然清楚是情況所迫,白僖還是不可避免的紅了臉。
剛纔她想通過法術把邱彧從幻覺中喚醒時就發現,這塔裏更奇怪的地方,是所有的法術都會得到反效果。
她想讓邱彧清醒,結果他陷在了比方纔還要深的昏睡裏。
縉塔裏,不能用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