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以夢爲馬,不負昭華 >第五十九章 十里長情
    料想此番並非皇帝大婚典禮,排場自然算不上大,不過從晚晴塢到新殿。誰知皇帝十分鐘情竟繞了金陵一週,方纔回宮中,論奢華程度不亞昭華,只是這排場未免有失於東宮,繼而往後日子裏生了恨。

    待喜轎停穩一直修長的手探過來,白皙修長指節分明,很好看。

    我一手撫了撫頭上滿滿當當的玉釵步搖,一手則不慌不忙搭了過去,身子一前傾便拽出了喜服,皮笑肉不笑低語道:“皇上對仲靈的喜愛還真是與旁人大不同,於正宮娘娘跌足了風采,與同出一宮的洛才人則失了情分。”

    皇帝頓了頓,繼而緩緩一笑。

    他握着我的手說:“想予你十里長情,在小池旁,便已過說了愛妃火氣重,日後還需收斂些,日後免不得要做後宮的典範,”兩杯烈酒倒入火苗突突上漲,我見狀抽了抽嘴角:“要做典範有些難,不如皇上選其他娘娘做典範,也算是對仲靈的另一番擡愛了,自當感激不盡”話畢抽不回手:“如此這般跨不過火盆,又何來要做典範一說,單單這十里長情便早做火海無數,仲靈命苦的很,望皇上能念在夫妻情分上,給留出一條活路來。”

    忽而身子被人抱起,隔着層層紅紗瞧不清皇帝面容,只覺周圍人譁然一片,竟是天子抱妃嬪跨火盆,自建朝開始還從未有君王這樣做,委實成了千古第一人。但若問他有了什麼變化,便是那嘴角從未淡去的一抹笑。

    待緩步行至禮堂,皇帝才又道:“即長情變火海,也總好過情深似海的疏離和漠不關心,愛妃口才很伶俐,但卻從未講道理,適才跨火盆,也不見你推開我獨自走過去,這可做你口不對心的印證了”

    這皇帝委實機警狡詐的很,我猛轉了頭:“皇上擅於激辯,仲靈怎抵過您一星半點”

    步搖凌亂,惹得一旁靜候的嬤嬤上了前,耳語了幾句。大抵告誡我與皇帝對話萬不可昂首挺胸,需得以三從四德之戒守三綱五常之訓低謙回話,以效爲人婦的敬意,更敬天子意。

    是以於九重天便不知,這勞什子規矩爲何物,在凡間便要深深受着。不知間皇帝鬆了手,我失去重心步履蹣跚着,一聲高喊,吉時已到,敬天敬地敬神,險些頂着一頭金釵跌至地面。也是這番狼狽着,讓我心中突起了一個想法,若是敬神明,不知昭華曉不曉得,他賜予的名字,已許了人。

    暈暈乎乎拜完了四方,由着喜娘攙扶換了地,怎料一陣清風拂過,我探了頭,見皇后臉色鐵青。

    方纔察覺到,這讓我厭惡的排場正是皇后的。

    可幸禮數已周全,我被一羣喜娘簇擁進喜房,與紅豔豔一片之中盯着兩簇燭火靜坐在牀榻上等着皇帝,然肚腹之中傳來一陣洪亮的叫聲,我掀開了紅紗蓋頭,便聽窗外兩名宮女竊竊私語:“也不知晏少卿好端端,竟會招惹上這般禍事。”

    另一名宮女:“那是你不在晚晴塢當差,傳

    說少卿與夢中仙,有私情......”

    牀榻距離窗戶尚還有幾步遠,而後這幾句話我便沒聽清,待拖着喜服上前,宮女卻都走了,一知半解,心中不是個滋味。

    倘若,晏修遠真遇難,欒溪豈會沒有一點反應,再者皇帝也未有所動向,正逢喜事又怎會處罰大臣,於情於理不合,這禍事未免來的蹊蹺。

    昭華避開他人,獨自走向暗處,突而平地起了風,原本可見星月的夜空卻陡然漆黑一片,眼前一道狹長的黑影劃過,勢要將昭華吞入腹中,可卻終不抵九重真氣反噬,散開霧氣化作開國侯:“我說怎麼總看着凡界人皇像是一位老相識呢”話畢滑動着蛟龍身緩緩走向昭華,看了赤霄劍,又不得不將盤旋的位置算的遠些,畢竟這一劍的舊傷仍未好。

    昭華微眯眼眸站於原地,他自曉得蒼翼在,卻未能料到會藏身於凡界,還當上了開國侯。

    手中赤霄劍像是也感受到舊恨,始終不斷散着靈光,當年若非蒼翼有內應相幫,又怎麼會輕而易舉便破了天一閣的結界,尋了百年,如今終是露出了馬腳。昭華持劍指向天間,一道驚雷應聲而落,暴雨下,衝散白日的喜氣,反觀蒼翼卻很無懼躲了躲,蛟身人首詭異一笑,竟晃動身子向昭華緩緩滑動。藉着夜空中滾滾驚雷,昭華不由緊皺眉頭,雨水順着臉頰滴落,原本的殺氣,也頃刻消散。

    蒼翼展開雙臂道:“天君法力無邊儘可殺我,可屆時你怕是也已淪爲了魔道”緩步上前:“天君以爲我什麼都不清楚便下凡界,與你再會五百年前天一閣之仇嗎天君也不是萬能的,你如今已動了妄念,又要破了殺凡人的血劫”隨即扯開了朝服,露出胸口駭人的傷口,於暴雨之中,不斷泛出潰爛的濃水。見昭華微頓,他反手指向心口:“殺了我天君可報痛失佳人的舊恨,也可解了天劫,只可惜開國侯卻要魂散三界了”

    昭華定了神,方纔看清傷口之中,竟附有開國侯魂魄,若是殺蒼翼,那必要先將開國侯魂魄散於三界中,他身爲天君自知九重天天規和血劫一說,只得持劍對立,目睹蒼翼於暴雨中狂笑。

    一道響雷劈過去,冷風帶雨吹開了窗戶,我猛然驚醒,才晃晃悠悠起身去關窗。明明是月朗星稀,怎麼這一會就下起了暴雨來,轉身見紅燭燃盡,這皇帝老,卻至今未能回喜房,果真男人心信不得,白日裏還噓寒問暖,許了個什麼十里長情,如今便原形畢露,左右也不是真夫妻,來則用藥不來則省事了,我突突拔下金釵,準備倒頭大睡。

    這廂才躺下,便見窗戶前閃出一道黑影,我瞪過去,順手甩過一隻金釵。

    皇帝老都不在這,還有人偷聽,怪哉這凡人委實是怪哉至極。

    豈料金釵未能起到震懾,那黑影嗚呼半天,我終是耐不得,帶着怒氣起身毫不客氣開了窗,將黑影直接推下去,耳邊卻突覺那聲嗚呼甚是熟悉,便探出了頭。

    竟是欒溪冒雨趕來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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