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御攆從天祿閣中駛出,昭華卻一身華服站於窗前。那一日仲靈跪地接旨,他心中怎麼能不爲所動,可如今凡界人皇已逝倘若又因此傷了皇后,又要怎麼平三界安寧,與生俱來的天君命,他唯有孤注一擲以凡界蒼生爲首任擔着,方可保三界衆生,只有那從她處得來的心,才真正屬於她。想到此處昭華低了頭,看向掌心中一道劍痕,那時仲靈爲欒溪闖天宮,以雲稠劍相挾逼繆若說出下落,可她終是忘了雲稠劍習性,劍使偏鋒險傷了自己,覆手而擋劃破了掌心,卻也難抵那一句恩情已還,再見只能是仇人他不是不曾怨恨過,這天君之位爲何要他一人當。
相來難能落淚之人竟然落了淚,轉身化作一陣狂風颳亂了滿城紅綢喜字,吹起御攆,讓坐於其中的璧人眯了眯眼,紛紛擡手攏緊了一旁軟紗。
說來也是奇怪,那喜樂聲一過便起了一陣狂風,吹的落花墜入茶中起了層層漣漪,我止了琴聲遙看着,心思甚安寧,再也沒有了從前的那份歡騰。
欒溪去側房煮了粥,自那日接旨,便處處受欺負,只得自食其力在晚晴塢起竈,於花叢飄起輕煙,將這一處染上了些塵氣,卻很應景。我端起茶盅藉着落花品起了茶香看頭頂白雲,孰是孰非,也不如此間念你待你極好的人在身邊,她不在氣惱,宮中多愛算計,九重天上人人攀登富貴恃強凌弱,唯獨那一身褪去的仙骨,時刻提醒我,有些東西即便欒溪不記得,我也要尋個時機將仙緣講出來,重築仙身登九重天。
只是這時機卻不是眼下,我放下茶盅意欲去側房幫一幫欒溪做什麼,卻不曾想此時門被扣響,聲音急促彷彿來人心中帶着些焦躁,只得起身疾步開門,相見無聲,今日的新郎官,竟穿了常服,面容慘淡站在了晚晴塢前親手敲門。
我冷笑:“皇上是走錯了,還是想要加罪責但無論是哪一種,都只需執筆寫下,便有人承了替您送來晚晴塢,仲靈雖沒有多少學識,卻也知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昭華一手擋在殿門上硬撐着,神情篤定:“沒錯”
我聞言嘴角嘲諷:“是嗎還是您的好皇后又在這裏下了機巧,等着仲靈自顧自轉進去,而後再治罪,金陵皇城怕是連三歲孩童都曉得,今日乃是迎娶倭國公主的吉日,您卻說沒有錯那又是想將仲靈至於
昭華被這幾句話噎得沒了聲,只默然喃喃道:“你誤會了。”
只這句誤會,卻讓我眼中蒙上了層霧氣,語氣極嗆:“那還請皇上明示什麼纔不算誤會,是您當初那句願避棄所有陪你甘願隱入良田算誤會,還是願爲你遣散後宮是誤會,亦或最開始就只有仲靈一人誤會了”
話畢眼中不爭氣的落下淚珠,昭華見狀甚爲愧疚說:“從始至終我從未想要欺騙過你”修長的手指伸過來,卻被我憤然轉了頭避開了,僵在半空。
擡手胡亂抹了淚痕,我強硬道:“可是如今仲靈再也不相信,也不願意去信皇上,您還是請回,莫誤吉時。”
我轉身要走卻被擋住路,昭華眸下隱忍怒氣:“曾與你許過的,一句我都不敢忘,全部記在心上”
擡手扯落紅綢,我紅着一雙眸子怒瞪回去,說:“這便是不忘,傾心相許”
紅綢原系在晚晴塢匾下方點綴着,被我這一扯掉了一半緩緩落下,卻正好將我同皇帝老身前隔開,他道:“那倭國公主不過是個下下策。”
我不想再與皇帝老糾纏,擡手,欲關晚晴塢殿門,說:“皇帝請回吧。”
長手探來,直接推開了殿門。
許是腳下步子走得急,踩到了紅綢,待落盡,那人卻已站在我面前。
我後退,皇帝老卻步步緊逼退至牆角處,目光灼灼,看得人心口極爲不舒服反像做了虧心事,欲拂袖得自由,卻被一隻長臂圈在懷中,只得面對那神情複雜的面容。
終是惹不起得可躲得起,正當我動起了溜走的心思,只見那張原本較遠的俊顏卻緩慢貼近印在了脣瓣上,帶着些許方纔的怒氣,一時間口中竟泛出了絲絲腥甜氣,他卻像察覺不到疼痛一般,沉浸其中。
尋着了個空蕩道:“我從未動過妄念,適逢方纔,便只想堵住你的嘴,再聽不見那些傷人的話。”
我掙脫不得說:“皇上此番,可是叫欲擒故縱,既然得了新妃子的心,便又來晚晴塢尋舊人,呵,可終究是算錯了一處,這二人歲雖非孿生也有八九分相似,於您來說真真算不上新鮮”
本想着皇帝老聞言多少也會氣惱些,卻不曾想,他是個極爲聰明的主兒,看出計謀,手中便加了力氣,緊緊逼近我不動,靠在牆壁暗處,不讓外人瞧了熱鬧。
終是見到我脣瓣上的血痕,他鬆了隻手輕拭,說:“依你所說,我此生鍾愛一種女子,但這一種卻也總該有個先來後到。”
於九重天時便想說出此言,卻抵不住世事無常錯過了機會,而今凡界歷這擋瑣事,他再不能讓她重拾這些苦楚,氣惱便吵,甜蜜時便做一對眷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