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端莊的面容露出一抹邪笑。蒼翼望向窗外,幽然道:“此後世間再無這位皇后,明日天君回皇城,蒼翼一定照拂好天后娘娘”話畢幻了風離去,只留繆若一人看着地上的屍體,盤算着明日城門設定好的一切。
因古麗病逝的太突然,致使華清池一衆宮人措手不及,這廂才命工匠趕出了妃嬪所用的楠木棺,卻又遇雪遭了阻,一行回金陵的路上更是不易,坐在輦車中搖搖晃晃,好似過了幾十個日頭,方纔一頓聽前方宮人喚,終是到了金陵城門了。
皇帝老一路閉目養神精神頭巨足,起身便下了輦車。
我擡手打了個哈氣,舉止有些不雅,但宮人皆見怪不怪,衆所皆知這皇帝老後宮中,確只有這麼一位不拘小節的妃子。
金陵不似華清池,雪是下了,但卻也融的極快,恍惚間只是地上鋪了層朦朧的露水般。
皇后穿得很隆重,竟帶了不多見的鳳冠,站在人羣中,與皇帝老很閤眼,只是那擡眸與否的瞬間不大一樣,好似變了個人一般,氣場倒比往常犀利。
見我仍呆愣愣站在輦車前面,她便上前說道:“顛簸了有幾日,妹妹此行隨君伴駕,可是勞累的很呢”
我有些抗拒此時皇后的這份親暱,便不適的抽回了手,說:“仲靈不負皇后娘娘的重託,好在將皇上照拂的很好,只是這華清池一行,卻成了古貴人的末路,實乃不幸。”
皇后宛若未聞,淺笑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有些時候死了不一定是件壞事,說不準兒哪一天妹妹也像古麗那般,離開了呢”
這話說得我心中一驚,不禁失口回問:“皇后娘娘此言何......”
誰知這話還沒問出來,便聽遠處的宦官已然攙扶皇帝老進了正門,只得稍作禮貌,與皇后退到另一側。
方纔皇后一言委實不正常,即便之前她與我之間有了些過節,也都是氏族間權勢之爭罷了,萬萬扯不到要害人性命這關節上......
不由得蹙眉。
在離開皇城的日子裏,究竟發生了什麼。
古麗病逝加之倭國戰事屠城,原本準備的夜宴,也轉爲了各自殿中的小宴了。
皇帝老去前殿處理些積壓的急奏,我端坐在天祿閣內看着宮女不斷奉上菜餚,只是心中疑慮過重,沒了往日裏的那份心思。
我叫住宮女問道:“這些時日我不在宮中,可曾發生過什麼大事,或是什麼有趣的異事”
宮女被我問得有些發懵,站在原地不知該不該繼續奉膳。
她想了許久方纔回看向我,說:“啓稟娘娘,宮中並無大事發生,只是前些日子東宮夜裏起了風,吹散了琉璃瓦,一些工匠夜裏趕着修補,見了些怪事。”
我一聽這事有蹊蹺,便拉着宮女硬要聽
個完全,卻察覺窗外閃過一陣黑影,這纔不得已鬆了手,左右問那人要比問一個小宮女來得更快,畢竟論口風宮女委實不大靠譜。
暖閣中沒有了什麼宮人,冥帝司也順勢從窗戶落了進來,因我提前挪走了軟榻上的燭燈,纔沒能像以往那般摔了個零碎。
我一手攏着燭燈一面打量着這位面色陰沉的仙官,道:“深夜造訪,莫不是也像來嘗一嘗這人世間的晚膳如何”
冥帝司卻懶得理會我這份打趣,轉身擺了手說:“這人世間的仙凡都臥虎藏龍,哪裏是我這等三階小仙可以匹敵的昨夜我正在冷宮與欒溪論法辯道,誰知忽而有人破開了凡界封印直衝下來,戾氣險些將東宮劈成兩半,也虧得這晉朝乃是個皇城,有了護佑,不然那一宮的人都會成了陪葬。”
我愕然不已推開了燭燈追問道:“那爲何白日裏我見皇后時,卻未聽她有過此言,彷彿並未有過此事”
冥帝司一臉泄氣,癱坐在軟榻一側:“仲靈,無論天上還是地上都講究個面子,你說任誰也不願意承認,上天降雷火於自己的宮殿之上,更何況還是那麼個勢頭呢。”
冥帝司說的不假,皇后好面,也正因是好面子,才能在最好是便將有用之人盡數籠絡在自己身邊所用,可這宮殿損毀不是小事,她又是如何瞞得住皇帝老和工匠呢
我繼續追問:“那時,你感知了破封印,爲何不飛出去看一看情況,也省得出現什麼麻煩事”
誰知就在我問完這句話,冥帝司的臉色彷彿更爲泄氣了,只擡着頭喃喃喊道:“仲靈......帝司已然拼了全力,卻進不得東宮半步”
我有些不敢信,便問道:“雖說你術法不算精純,但卻也不是個擺設在的,此番東宮不過住所,即便承蒙天恩,得了個護佑,也萬不會將你個正神攔在殿外不進半步吧”
誠然這事真就不怨冥帝司,那時的東宮不似往常,乃是繆若用法器造出的幻界。
人有魂魄,這原就是古神在造設時所賦予的,可若有仙者想要逆轉這生死輪迴的順序,必然會引渡天雷降臨,屆時天雷烈火滾落至東宮,一衆宮人從睡夢中驚醒倉皇着,不敢逾越,生怕再次惹怒了天神而遭受更重的懲罰,那陣陣雷光中,皇后的魂魄飄散在半空,隨着一個雷音碎裂,正殿中的繆若順勢捏了個術法,鑽進軀體,那僵硬的臉頰逐漸抽動,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而此時遠在前殿的昭華,雖未能聽到冥帝司這處的滿腹抱怨,卻感受到了皇城之中,藏匿着的天雷火氣。
心中不由得一緊,這皇城之中又是生了什麼孽障,竟引出了這般多的雷火降此。
忽而先前在殿中侍奉的宦官從遠處極速跑來,附耳與門口的侍衛說了兩句什麼,便掃了掃身上的雨滴,方纔躡手躡腳的走進了屋中,躬着身子對昭華,說:“啓稟皇上,東宮處派人來傳話,說是夜裏皇后娘娘不知爲何身子抱恙,還請您去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