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朦朧的面紗之後,很明顯一側紅腫起來,他微微皺了眉,不沾一絲衣角從身側離開,好似前不久在池塘旁說過話人,並不是他一般。
都城的皇宮圍牆高聳,硃紅的官袍加身,襯得那人眉眼更爲清晰,只是淡漠之間,卻好似有股怒氣般,繆若就這樣看着昭華漸漸走遠,方纔察覺自己反握在袖中的手指,早已握得生疼。
不免苦澀一笑,她與他怕是再無機會了。
那蘭妃從不是個好說話的,加之魔君又不擅與此類女子糾纏,幾番下來便如履針氈般坐在書案前,全然不曉得這是哪個大臣上奏來的摺子,隨手塗改兩下,竟變成了一句公正的批閱,可見這幻境裏的一切都是早已設定好的。
見宮人附身將昭華引進內殿時,魔君猛然從軟椅上坐起,險些打翻了硯臺,欣喜道:“急忙選愛卿進宮,怕是匆忙了吧”話畢又覺這話中缺少了幾分君主威嚴,嘴角抽了兩下訕訕坐回原位。
昭華揖手行禮時,便見了一旁坐着抽泣的蘭妃,雖說這乃是旁人做下的木偶,不過摻雜了那人的性情,淺笑道:“皇上召見微臣,即便山高水遠,微臣也必會來見。”
說這話時,魔君臉頰抽搐更甚,一手輕搭在書案上,卻又忍不住用心語對昭華說起了實話,一番下來,面色便有些不自然。
也是這份不自然,讓蘭妃瞧見了異樣,用錦帕沾了沾淚痕,緩步走了過去,說:“臣妾本是後宮中人,不應該也沒機會同司徒大人見過面,只是天子賜婚畢竟是樁大事,是萬萬人前世修不來的福氣,我那家妹雖說不是國色天香,卻也是名門閨繡,若說那點才情,同大人還是能相配的,何故大人就因此拒了”
這四兩撥千斤的手段,木偶用得還算不錯。
只是可惜還是少了些許。
繆若躲在內側悄然看着,微微皺眉,直覺中昭華不是這樣不管不顧的人,心下一沉,莫不是其中有什麼隱情。
正如繆若所預料的一樣,昭華從懷中掏出了一封信件,還有兩塊腰牌,上方赫然寫着大內二字,沉甸甸的腰牌就好似水桶,掛在了她的心上。
魔君不知何意便接過來,仔細觀摩了半天方纔煥然大悟,正是上昭華,說:“這腰牌不就是前幾日,朕新調來的那批侍衛嗎”
魔君即便再不理會朝政,於皇宮中也自會留心,豈會不知腰牌。
闖入私宅,侍衛暗殺前任廢后,這必然是不可小覷的消息,遮擋不住,他自然不能再留着仲靈,一招若是計成便可讓自己娶了繆若做夫人,若是計未成,也好再用皇帝之位驅逐仲靈至都城外,徹底消除了後患,果然是好計謀。
只可惜仲靈不傻,冥帝司日日護在宅中,設下的仙障也不容那侍衛放肆,唯一預料之外,便是繆若會親自上門,跪倒在地上嚶嚶哭訴。
深邃的眼中流露出了冷漠。
中十分沉重,也是因區別深宮內苑別處,特此在後側刻畫上不同字符。
蘭妃見魔君看着腰牌許久未能言語,便猜着情況可能有變,連忙走上前去,悄然看了一眼,猛地跌跪在地上。
前幾日宮中出現了扒手,不知還丟了幾個腰牌。
魔君扭過頭神情呆愣,竟不曉得人已然能狡辯至此。
用力一甩,丟在了地上。
當初將仲靈廢黜貶黜宮外,不過是個緩兵之計,而今卻成了一樁難事。魔君呆呆看着下凡站立的昭華,若說旁的他不能切身體會,單單那日宴席上得知妻兒重傷,那股鑽心的痛楚,便再不能承受第二次,想必這蘭妃定是與人合謀,將宮中侍衛派去私宅暗殺,事情未成,這才跑來自己這處哭鬧,央求着能別的退路。
莫不是仲靈已然因此受傷
想到這處,魔君猛地拍桌大怒:“好你個蘭妃,朕雖平日寵愛你,可事分輕重緩急,仲靈已然廢黜了後位,朕也允了她安平餘生的要求,你怎可做這種見不得人的勾當”話至此處,胸口怒氣難忍,登時大喝:“來人,將蘭妃帶回寢宮,沒有朕的旨意,誰也不準探視。”
誰知還未等外圍宮人趕過來,繆若卻率先撲倒在了魔界腳下。
她哭道:“還請皇上能網開一面,蘭妃娘娘都是因我纔會派人上門求情,不過只是因司徒大人與前皇后有私情,我也可以委屈做小,怎奈沒能得應,反倒落了一身傷,那侍衛掉落腰牌,定然也是救我纔會落下的”
魔君本就是個粗漢子,此番事情轉了三圈,已然不知所措。
見衆人沒有反應,繆若紅腫着眼睛,深深呼氣將面紗扯下,原本昭華那時不過用了兩分力,可此時那臉頰的傷處卻紅腫異常,好似果真被人濫用了私刑一般。
魔君無法,只得派兵出城,直奔私宅欲抓我去問罪。
誠然那時,我正倚在躺椅上,喫着魚羹,高高翹起雙腳,怎麼看司徒包紮傷口的手法都很不錯,也不知日後會是哪家的姑娘,能嫁給他做妻。
忽而那纔剛修繕好的兩扇木門,被人敲得砰砰直響,嚇得我那纔剛握起的湯匙一抖,灑出了半匙魚羹。
冥帝司是個手腳靈力的,此番一手卷着醫書一面開了門。
看見的卻是在皇宮內日日見的宮人,得了令,來捉拿前皇后。
唔,這皇帝近來辦事愈發糊塗了。
誠然,抓我前去也不過是爲了脅迫司徒,能點頭娶了蘭妃姊妹若兒罷了。
我這番心中清楚,便十分淡然,粗布麻衣,上了內殿。
繆若一見我,便嚶嚶匍匐過來,央求說:“娘娘,若兒本就不敢妄求做小,只是現如今連累了蘭妃,您就開開恩罷”
被她說的慌了神兒,我轉頭看向昭華,他卻只淡笑着,緩步上前擋在了前面,聲音低沉,直言欲自願請兵清除妖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