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這癡情的人兒相來是如此的,正如我夜裏時時夢見的那位。
只是有了這段前因,後果便是司徒於我的情,到底是隔了個皇室,於外人傳了去,怎麼都算是面上無光的事情。
許是那表弟冥帝司也十分了解,也沒深究。
冥帝司統共帶了整兩盒慶雲齋的點心,馬車不過纔出城走了半響,閒話多了果然廢點心,沒有在私宅裏舒坦,我擦了擦嘴,繼續半倚着。
都城距離翠灣尚隔着一座大山,此時司徒帶領的兵馬便在翻越山頭,這山頭上原建有一座古寺,只是不知爲何一夜便沒了香火,連那真人手中的法器,都消失不見了。
我到並不是對這古寺有着什麼興趣,只是聽說着有些懸乎,便一招手掀起了暖簾眺望,正好對上了那走在側方的司徒,一陣硃紅官服確然沒有銀月長衫合適。
這番正想着,那人也順勢看了過來,四目相對,有些難爲情。
隨着目光往後偏移,方纔看到車外景色,馬匹身旁竟是一道自上方落下的山澗,潺潺流水,竟讓我不知間彷彿夢中來過這裏。
好像遠離了皇宮,做回本來的自己也並不算什麼壞事。
誠然,司徒的心思與我並不同,一手握住繮繩將速度控制與馬車一樣說:“聽說,你向冥帝司打聽我,”這話聲音不大,恰好是我們兩個人能聽見的力度,我將將張了張嘴,沒能揶揄回一句,這纔在馬車裏談論的事情,怎麼一轉頭他就全然瞭解了。
不由得一手落下暖簾,看向馬車內,那原本喫點心的人,已然坐在一旁打起了瞌睡。
一時間沒有人可以讓我興師問罪,便只能攏了攏衣襬,往馬車一側輕靠,想着這幾日來,發生的一系列事情。
忽而馬車一頓,停了下來。
我愣了愣聽着聲音時,司徒已然大步走進了馬車內,看了看冥帝司,笑道:“你同他打聽我的事情,仲靈,實則我並不生氣反而心中很是歡喜,這一路來你都不曾理我,可那日在皇上面前我說的是真心話,你該多想想,”話畢我只聽那原本應昏睡的人,悄無聲息的憋笑,一時間羞紅了臉頰,只能將身子反轉司徒,爭取不去聽他那些勞什子的鬼話。
兩個人的感情,從來都不是兩個人說了算,更何況他如今是官我是民。
司徒這人向來溫文爾雅,直至我被
廢黜皇后之位,方纔看出了幾分自己的性情,譬如此時挪動了兩下食盒思量着什麼。
餘音之下,我竟聽出了話中蘊含的一股酸氣。
司徒並沒有及時迴應我的話,只是擡手將兩個食盒放在了遠處,招了人說到了鎮子裏,再去買些來。
他眼下越是這般對我照顧,我心中便越狠不下心離開,怕是到了節骨眼上會掉鏈子。
忽然間,司徒收了手就輕笑起來。
我不甚理解,卻又不好明問,只能將身子扭成一個姿勢,僵持坐在馬車中,許是坐的時間長了,由着馬車動盪便暈乎乎的睡了過去。夢中見到了婚宴,十里紅妝伴着佳人走,唯有那等了許久的人,一手接過許諾,這一生永遠只娶她一人爲妻,只是紅妝之下卻不是滿滿喜氣,不過轉了一眼,那佳人卻哭紅了一雙眼睛,聲嘶力竭的哭喊着,男子無言轉了身,卻在女子離開後,猛地吐了鮮血,面目慘白,我將將看着心裏揪疼,卻喊不出一句話,唯有心尖上酸楚的很。
可見世間萬般情愛,都是這樣折磨人。
昭華一手攬過昏睡的女子,輕輕擦乾面上淚痕,方纔敢朝對面的冥帝司解了術法。待到周身的禁錮盡數散去後,冥帝司悠悠然舒了口氣,早知道天君要進馬車,他便該趕在之前先行下去,也省的受着一時半會兒的罪,見那懷中人抽泣不停,上前探了神識,一愣說:“仲靈這一會兒又入了心境,只是回想起了從前,即便是欒溪殘魂也沒能喚醒,天君這會兒可是心疼了”
仲靈此時身上並非尋常人,一則加了欒溪殘魂乏累,二來便是成了天君赤金血丹,尚未與身子裏自己的靈氣相融,加之又有欒華子幻境承載着靈氣,若非是有那得天獨厚的靈力撐着,怕是早就已然魂散於天際,哪裏能像眼下這般,能喫能睡。
昭華不過是揮了揮手,冥帝司身子一歪就出了馬車。
待到了離翠灣不遠的小鎮上時,我才恍惚間被人抱下了馬車,嗅着鼻尖上淡淡的香氣,便知這人定是司徒,只是沒能等睜開眼睛掙扎,人就又昏昏沉睡了過去。
一行人浩浩蕩蕩住進了縣令安排的客棧中,卻無人注意到,在那客棧的房頂上站着一名暗影,側臉紅腫高起,唯有那雙露在面紗以外的眼睛,緊緊盯着下方走動的馬車,一揮手轉身沒入夜色。
昭華橫抱着懷中的女子,忽而駐足站在客棧門前,擡頭看了看夜空,好似那裏曾有着什麼。
只是消失的太快,沒能讓人所留意。
冥帝司拖着兩個食盒,跟在後方也順勢瞧了瞧,卻沒能瞧出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