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則若是我不喜司徒,這事便可原原本本拒了,誠然我心底裏對司徒歡喜,一段日子的相處下來,只能讓兩個人走的更近,分開也就會傷了情分。
心中想到這些的時候,盤中的蜜餞已經被吃了大半。
忽而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不緊不慢好似是怕嚇到了房中的我,待門一推開,冥帝司探出頭,笑道:“哎呦,大人竟這般貼心,怕是過不了多久,也不用我再來送什麼飯食了。”
唔,對於司徒這個貼近勁兒,的確討人喜歡。
只是眼下里他的這份討喜,卻也正十分讓我憂愁啊。
飯食做得極爲清淡,正合了我這大病不久的腸胃。
冥帝司攏了攏衣袖坐在一旁,拿了顆盤整的蜜餞喫下去酸了牙,說:“今個兒一早大人就去找我,說是你纔剛病癒胃口不好,奈何府中的廚子不同藥理,做得飯食大多不符方子,這才特地叫我來。”
我喝完碗裏最後一口湯,擡眸朝他看了看,搖頭失笑。
司徒相來是個極爲聰明的文官,可以不費餘力的周旋在朝堂各位大員之間,正如現在他就曉得爲昨日的事,該去找什麼人來做說客。
司徒與我遞了婚書,也惹惱了新夫人繆若,一來二去好不容易離開的蘭妃,也央求着皇帝一併跟來,一個官職不高的文官得聖寵,本就已經算得上是天恩了,此番又娶了蘭妃姊妹爲妻,一時間都城內貴胄紛紛投出欖枝,生怕怠慢了這位新貴,可即便是皇帝過來評理,蘭妃在一旁軟磨硬泡,唯有司徒一人端坐在其中,不言不語。
我仍在病中,皇帝也顧念了舊情方纔允了不必前去,聽着冥帝司將外面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傳過來,心頭也籠了層霧氣。
繆若嬌生貴養,即便是再怎麼喜歡司徒也忍不下這份怨氣,纔剛新婚夫君便要去納妾。
這事若傳遍都城,怕是連帶着蘭妃面上也難看,我聽着嘆息一聲,卻也引來了冥帝司注視,時不時送來時下最火的話本子,來慰藉慰藉臥病在牀的苦命人。
我哀嘆一聲,他擡眸一愣,說:“你就是考慮事情太複雜,若此事是換做了旁人家的姑娘,怕是正會爲了大人這份用心而歡喜異常,自古以來男子納妾便是正常,此番雖說是新婚之期,大人未免太過操之過急,但也合乎常理,至於夫人性急脾燥搬來的皇上和蘭妃,也不過是緩兵之計罷了更何況你之前在府中做活,她是如何待你的,怎麼眼下里你就只會忍氣吞聲了呢”話畢擡手撥了個柑橘遞過來。
原以爲自打離開皇宮離開了皇帝,即便日後會與司徒有些什麼瓜葛,也都無傷大雅,可誰知會是這般田地,我不免又是一陣嘆息,
擡
手掰了瓣橘子纔要放進嘴裏,房門外就傳來了嘈雜聲,我將將走到窗前偷看,原是繆若紅腫着眼睛領了一幫家奴,趕來這處興師問罪,沒過多久蘭妃便跟了過來,姐妹間在院中起了爭執。
繆若紅着眼睛不管不顧,擡手便拂開了蘭妃。
未等繆若推開房門,我便率先大步走了出去。
見蘭妃一臉錯愕,我行禮道:“仲靈不是個能裝糊塗的,夫人因大人納妾的事情惱火,理所應當,只是大人所想並非仲靈,又如蘭妃娘娘所說,過往種種不過都是過去了,現在仲靈就是司徒府中的一名苦力,日日想着的都是如何能將手中的活做完,萬萬沒有旁的心思去想如何攀上大人的肩膀,至於這份婚書已然成了碎片,夫人還不能夠放心嗎”話畢袖中抖落出些許紙片,正是那日司徒所寫的婚書。
雪白的紙片掉落在草地上,蘭妃命人上前查看確定是婚書,這纔敢上前欲拽回自家情緒頗亂的妹子,奈何這事壞就壞在一處,司徒聞言趕了過來,瞧見了這一幕。
他本就深邃的眉眼,一瞬便黯淡了。
我自認沒心沒肺,可白白負了人家情誼,還是眼下這般赤裸裸的辜負,心中豈能太過安平,繆若瞧見了,嘴角滑過一抹冷笑悄然走過來,輕語道:“既然你說對司徒沒有藏任何心思,那現在你就去跟他說,你心中已有愛慕之人,便是日日與你相處極好的冥帝司,只要你這麼做了,我便信你”
冥帝司平日裏便機警,躲在房中悄然聽着這院子裏面的動靜,奈何聽見繆若這一番驚天的話時,生生撒了盤子中剩餘的蜜餞。
之前不過認爲繆若是個城府頗深的女子,而今一見哪裏是城府,根本就是蛇蠍心腸,我此時已是戴罪之身,即便皇帝能夠不計較,但府衙那處如果沒有司徒壓着,怕是一腳早已踏進閻王殿,而今拉下冥帝司落水,根本就是將混亂的泥潭,攪得更亂。
我猛地後退一步,充滿戒備的看着繆若和司徒,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搪塞。
忽而房門打開,冥帝司一臉笑嘻嘻走過來,打趣道:“嫂子我平日裏也沒有對你照顧不周的地方,怎的夫妻間生了氣,竟拿我個做弟弟的開玩笑,還請嫂夫人饒帝司一命啊”
繆若未能料到冥帝司會在房中,一時間怒不可遏,冷哼一聲。
我將人拉到一旁,問道:“這本沒你什麼事情,你此時跑出來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話畢又朝司徒看了看,果然神色比剛纔還要深幾分。
聞言冥帝司額間滲出冷汗,這件事稍有差事,怕是出了幻境他就離死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