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那雨中卻出現了一個墨色的聲音,繆若低語道:“你曾經也有機會轉成正道,可是爲什麼還是墮入魔性?壓制在元界百年身受枯鬼魔獸烈焰灼燒,難道就是爲了虛無的高坐,或許從前我不懂,這世上但凡是讓你付出,卻難以能有回報,就如同五百年前我去西天,所付出的代價又豈止是去元界放走你,這一切本就是不公平的局,我拼盡了一切,換來的卻是昭華距離我越來越遠,佛祖說你是可塑之才隻身負傲骨誤了時機,於是你蟄伏在元界,等待着有一天時機到來能夠離開元界,一舉坐上帝位,開啓新的世界,可你因此脫胎換骨有想過真正的結局嗎......”雨滴漸漸變大,聽不真切那人的嘆息。
黑影肩膀動了動,好似是在思考方纔繆若的話,雨水打溼了黑袍,半響,才說:“什麼纔是時機,那不過是智者留給愚人的幌子!”
繆若皺了皺眉頭,說:“我知道你爲此的付出,可是你有沒有去想過,越是美好的回報背後,可能隱藏着的正是最爲黑暗可怕的代價。”
原本挺拔的身影一頓,轉而看向了站在窗口的繆若,雨水打溼了他的臉,看不清神情。
雨越下越大,再也沒有那份最初的寧靜,蒼翼褪去外袍進了臥房,繆若沒有阻攔轉過身拿了帕子。
其實最開始能夠遇見五十陰魔也算是件巧合,蒼翼正值年少,自認爲自己在凡界叱吒風雲便可奪天君位,一統三界,便召集了不少小妖,衝少雲霄,直逼天門,才知天外有天。
那時正逢昭華初時繼任天君位三界都不消停,便四處平定,誰知率兵從魔界趕過來時撞見蒼翼,手持一柄玄鐵劍,便要佔了南天門,小妖們怎是天兵天將的對手,纔不過幾番陣仗,就被打的魂飛魄散,蒼翼昂首站在當中,絲毫沒有因爲兵敗而低頭,也就是這一次的輕敵,讓他付出了代價。額間的水滴留下來,蒼翼說:“或許那份代價,我從一開始就已經付了。”
背脊的傷痕遍佈全身,可見那金卷並非輕易而得,那換骨之痛也非常人能承。
擡手輕輕掃過疤痕,繆若終是忍不住撇開了眼睛,看向他握在手中許久的茶盞,輕聲說:“可是佛祖讓你付出的代價,卻並非只是這些而已,如若離開欒華子,昭華已除,佛祖費了這麼大功夫,難道只是爲了助你稱帝?”
晃動的茶盞停了下來,幽深的眼睛眯了眯。
蒼翼轉過身一把握住了肩頭繆若的手,說:“你竟然膽大到敢同我來一起揣測佛祖的用心,就不怕我告密,還是說你這裏有足以能夠吸引我的東西,一切我只求自己歡喜,至於代價如何,我的後果如何......你看我從來考慮過嗎?”
蒼翼這話倒是不假,最初若是能細細考量,他也不至於落得囚禁元界百年的苦果。
對你說了有用的話,也還是一樣,不如不說。”
聞言蒼翼忽而狂笑起來。
繆若本就站的不遠,不過是一個用力人便跌進了懷中,蒼翼笑道:“佛祖如何,或是在從前我絕對不會去多想,只是那一次你我的孩子,即便是慘死,也不該製成魔胎,永世不能超生,我雖未能明說,心中卻時時刻刻記着那個通體紅色的魔胎,只恨我沒有那個能力,一舉登上天君位拉着你享受三界衆生的朝拜,就連孩子都能繼......”
白皙纖長的玉指打斷了餘下的話,她至於蒼翼所想要的,從來就不是做天后。
夜空中一道驚雷閃過,繆若坐直身子,說:“佛祖的心思,卻不是你我的心思,又爲何偏偏要在佛祖的計劃中甘心做枚棋子,隨時準備犧牲。”
蒼翼挑了挑眉未應聲,他看中的女人,必然是一語能夠直戳心中,只有這樣才能配的上這份大業。
擡手溫了清酒,斟滿。
蒼翼說:“可你我不聽從佛祖,離開欒華子之時,便要丟了性命。”
欒華子是承天地的法器,即便佛祖再怎麼神通廣大也難以操控欒華子行事,所以是生還是死,機會完全掌握在個人手中。之時佛祖計劃好的一切太過難得,如若就此浪費,絕沒有第二次機會,應當要適時利用。
這酒溫得剛好入口,蒼翼品了品,一身的寒氣都退了下去,聽了繆若的話不禁詫異道:“難不成......你還想反過來利用佛祖?”
繆若不以爲意擡眸,佛祖之心,眼下已是無人不知,只剩下九重天那羣老仙官們,還在以平定三界爲己任罷了。
佛祖既然可以利用他們,他們爲何不能反利用,都不過是利益何來情誼。
蒼翼見繆若並非戲言,皺眉道:“這件事,你計劃了多久?”
繆若一手拂開搭在肩上的手,說:“從佛祖將我送進這欒華子幻境,便開始計劃了。”
誠然那時的她只是疑心,畢竟西天佛祖皆以善念感化三界衆生,從未有過別例,可五十陰魔不同,在明知執念漸深,卻不加阻攔只是縱容。
酒香飄慢了臥房,繆若說:“佛祖不惜放出你去殺昭華,其目的便不在你這,而是在九重天!”
甚至是,那人人都想做的天君。
五百年前若非是她粗心,昭華在天一閣的事情豈會被蒼翼知道,那份恐懼至今都留有餘悸。
蒼翼放下酒盞,上前說:“佛祖已上西天,也會有所求?”
聞言繆若白了一眼說:“自然,佛祖一心所求,怕是同你一樣。”
此話一出卻輪到蒼翼驚訝不已,畢竟當初是五十陰魔將他救出,即便是利用,他所想要得到的東西也一早言明,若是相同,五十陰魔當初又爲何會答應他的要求,豈不是太過荒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