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啓亮豈止是在懷疑着火的事，他完全可以確認這件事必定和那人有關，這實在是很符合對方的做事風格，果斷狠辣，絕不拖泥帶水。..
沒有了利用價值除去，不管是人，還是房子，不留任何把柄給別人。
“你好好休息，這些事我會處理的。”這話，吳啓亮之前同她說過，但是這次的態度卻全然不同，溫柔了許多，含着幾許愧疚。
“老爺……”吳氏輕咳幾聲，伸手拉住了夫君的手，虛弱地說道：“妾身嫁給老爺時，並不曾想過能有今日的風光，這些年老爺如何艱難，妾身是知曉的，今日的一切來之不易。”
吳啓亮緊蹙的眉頭沒有鬆開，只嘆了口氣：“別多想了……”
“不，妾身要說。”吳氏搖搖頭，幽幽嘆息，“妾身當日嫁給老爺的時候並不曾預料到今日的風光，即使老爺一無所有，妾身也依然不離不棄。”
她要說的，只是這一句而已。
事實她也確實是這麼想的，從前她爲了維護這個家，維護住這段夫妻感情，她其實很辛苦，知府夫人必須是個大方賢惠的女子，不能妒忌不能邀寵，即使是夫君和自己的妹妹雙宿雙棲，她也只能一笑而過。
其實，這樣的日子並不是她希望過的，她常常想，若是沒有這些東西，若他們只是尋常夫妻，會不會過得更幸福一些？
“你……”吳啓亮哪裏還聽不懂她的意思，震驚地瞪大了眼睛，“你，你知道什麼……”
若不是知道什麼，她又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可是他卻實在不知道，她究竟知道什麼，又知道多少，如今想來才發現自己對她的瞭解實在是太少了。
“妾身什麼都不知道，妾身只知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不論老爺說知府大人，還是乞丐農民，妾身都會伴隨左右。”吳氏素來聰明，說話很知道分寸，她知道有些話點到即止便好，說得多反而容易犯錯。
如此時，她的話說得很輕，卻像一根羽毛似的，若有似無地撩撥吳啓亮的心頭。
都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但是真的事到臨頭卻有一個不離不棄的妻子，對男人來說這又是何其有幸的事。
“老爺……”見吳啓亮久久不說話，吳氏又虛弱地開口，“有時候，有舍纔有得，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這句話，像是一道雷電擊吳啓亮似的，讓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但是吳氏知道，他是將她的話聽進去了，若不然他的神情不會如此地猶豫不決。
“得妻如你，是我的幸事。”吳啓亮拍拍吳氏的手，溫柔地說道，“你說得對，有舍有得，誰又能說得清楚，到底是舍還是得呢。”
兩人又說了幾句，吳啓亮便離開了，吳氏只依稀聽他在門外對人說道：“帶我去見蕭大人吧，說我有事情要彙報。”
聽到這一句，吳氏才長長地舒了口氣，雖然過程並不美好，但是至少結局應該是他們所期待的，便是這樣，好。
見到來着，吳氏直接坐了起來，一改方纔虛弱得連話都說不出聲的樣子，這會兒看起來除了臉色有些蒼白，其他都很好。
“若是能讓老爺離開這些糾葛的事，我做什麼事都是值得的。”吳氏面露堅定，袖子裏的手握了握拳頭，像是給自己鼓勵似的。
“包括，把知府宅子燒得面目全非，還有喫下難受得要命的藥讓自己昏迷不醒？”羽墨歪着腦袋盯着吳氏，像是要從她的臉看出些什麼來。
只可惜，吳氏的神情裏沒有半分後悔和懊惱，有的只是鬆了口氣之後的愉悅。
“這是蕭大人說的，既然要做，要做得徹底，讓他徹底斷了念想。”吳氏抿了抿脣，微微擡頭看向羽墨，她其實很羨慕羽墨，因爲看得出來蕭戰將她護得很好，她想興許這個小丫頭日後不用面對她曾經所面對過的一切。
“我其實很意外，你會作出這樣的選擇，我以爲夫人很在乎吳府的名聲。”羽墨面劃過困惑，她記得剛見到吳氏的時候覺得，她其實和蘇府的大夫人，和蕭家的蕭夫人並沒有什麼兩樣，都是講府邸和夫君的名聲看得天還要高的東西。
“我確實在乎吳府的名聲，但那是因爲我是吳府的主母，這是我的責任。但是在吳夫人之前，我先是我們老爺的妻子，我更希望他能好好地過日子，好好地活下去，而不是整日活在勾心鬥角陰謀詭計裏。”吳氏低着頭頓了頓說道，“我其實聽說過一些事，雖說我們是在郴州，但其實也有些有人有人脈在盛京。聽說盛京那裏暗潮洶涌，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出什麼大事，我知道之後心裏忐忑不安。我不求大富大貴，只求能和老爺白頭到老。”
羽墨沉默不語，有些事她知道，卻不能明白，如男人對權利的渴望，對權勢的爭奪，她始終弄不明白。
“最近老爺睡得不好，我心裏隱隱有些猜測，只是他不提我也不好亂問。”吳氏嘆了口氣，緩緩說道，“他經常會半夜驚醒，一身的虛汗，或是做噩夢，眉頭緊皺。我是他的枕邊人，他的些許變化我都不會錯過。”
羽墨並不能感同身受，但是她知道，身在官場的人壓力有多大，這些她的孃親曾經同她提過，若不然也不會，只十年時光見給她爹變成了另一個人了。
“所以，我想，只要能保住他的性命，我便和他了離開郴州，隱姓埋名，做一對平凡的夫妻。”吳氏的聲音清清淡淡的，如從前剛見到她時那般恬靜溫婉，她的眼底閃爍着堅韌。
“興許，能做一對平凡的夫妻，也是好事吧。”羽墨忽然有感而發，她曾經不也是希望能過平靜平凡的日子嗎？
只是，過平凡的日子，會有這麼簡單嘛？她默默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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