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帝王業:豔骨沉歡 >第318章 我喜歡你喜歡到嫉妒你
    我要從南走到北,我還要從白走到黑。

    在那遙遠的須彌大陸中心,在商夷與後蜀兩國交界的中間,那一座神祕飄渺的無爲山,依然是終年雲遮霧繚,將古老而厚重的無爲學院藏在山間,靜幽幽着出世,清幽幽着出塵。

    無爲學院裏的老東西們又過上了那種無趣無聊的日子,偶爾推了桌子椅子在老槐樹下喝酒,米花的小槐花鋪一地,他們就安安穩穩地開始想念起那些走出無爲學院的弟子們。

    如今的七子喲,天下各國皆有分散,但是他們最後終會歸於一處的,老傢伙他們都知道。

    他們從不出無爲山,可是無爲山下的一切,他們都知道,誰讓他們是老怪物呢

    艾幼微抓着酒囊,四仰八叉地倒在椅子上,看着上悠悠飄着的無聊的白雲,咂巴下嘴:“人生寂寞啊。”

    老教院長嘿嘿一笑:“想那幾個孩子啦”

    “我想他們做什麼”艾幼微翻他一個白眼。

    “我聽說南燕有個不錯的苗子,叫挽瀾,話說若是這屆無爲七子不成,咱們可以考慮把那孩子做爲重點苗子來培養。”老授他說道。

    “你兩積得口德行不行你們怎麼就知道他們做不成,我跟你們講,非池丫頭跟石家小子兩人聯手都無法一統天下的話,這世上沒人統得了這須彌大陸,有種鬼夫子再活一百年,再等一個遊世人”艾幼微罵罵咧咧,抓着酒囊就往他們身上打過去。

    “唉,你說這遊世人咋就一百年出一個呢,能不能十年出一個,咱們也就輕鬆點,說不定還能有幸看到天下一統。”院長他嘆聲氣。

    “你當遊世人是街上的白菜,可以隨便撿”艾幼微翻一記白眼,“歲月界百年開一次,好不容易讓咱們等到了這個機會可以看看這西洋景兒,就盼着那死丫頭爭點氣,別再成天嚷嚷着要自由了。”

    “我看難咯,你家非池丫頭是個倔脾氣的,認定的事那是九頭牛都拉不回來,她能幫鬼夫子成事纔有鬼。我賭蘇於嫿,那是個下得去狠手的,老授你呢”老教院長碰碰另一個院長。

    另一個院長他想了半天,慢吞吞着:“我能不能賭老七啊”

    “老七遲歸”

    “是啊,我賭他。”

    “有眼光,這小子可不是簡單人物,怕是七子之中,還沒有一個人看破他。”艾幼微笑一聲,“唉喲我戊字班真是了不得,無爲七子裏佔三個,最有贏面的人也都是他們。”他得得瑟瑟地晃起腿來。

    “你可要點臉吧,當初你跟鬼夫子磨了半天,把一衆牛鬼蛇神全拉進戊字班,不就是爲了給石鳳岐和魚非池鋪路你這個弊作得也太過了”

    “咋滴,有本事你們也去拉人啊,有本事你們也去找個能降得住牛鬼蛇神的石鳳岐啊”艾幼微一副我不要臉我怕誰的表情。

    “無恥”

    “卑鄙”

    兩院長齊聲罵。

    “我謝你們了,反正我押石鳳岐跟魚非池,輸了的人老規矩,嘿嘿,後山裏埋的杜康酒,三年之內一口都不準沾。”這都什麼破賭注,一點意義也沒有

    後山裏頭埋的杜康酒已經埋了不知多少年了,埋酒泥土上的草與花,長了又敗,開了又謝,白雲悠悠百年過,從來沒有人把這酒喝到嘴裏過。

    上一次,艾幼微押林澈,老教老授分別壓欺雪與蘇月,都敗了,沒有一個人喝到那裏的杜康酒。

    那條晃裏晃盪的索道依然浮在白雲中,看着讓人頭暈目眩,身高如同個孩童般的鬼夫子浮空立在索道上,目光遙遙望着山下的樹與木,白髮白鬚隨風飄蕩,他的眼神睿智而滄桑,似是看到了他放下山去的七頭猛虎餓狼。

    快了吧,快了吧

    鬼夫子他掐指算一算,算到了九天星玄,算到了命運的終端。

    “丫頭,你逃不掉的。”鬼夫子收手,低聲說道。

    丫頭魚非池,並不知山上的老怪們閒來無事拿他們作賭局,知道了也只會破口大罵他們無恥,將這天下看作兒戲,鬧一場賭一場,根本不在乎這一個小小的玩笑會害得多少人身死於亂世之中。

    但是她除了罵一罵,又還能怎樣呢

    她撼得動一國之君,撼得動一國之根,撼不動無爲山。

    誰讓他們是這片大陸上,最無上,最可怕的存在

    也許真要到某一日,七國一統,這無爲山再無存在的意義,到了那一天,或許他們就會煙消雲散吧。

    從南燕走去到白衹,是一個漫長的路程,幸好石鳳岐熟路,所以一路坐小船轉馬車,兜兜又轉

    轉的,一路來倒也算是順利。

    大概天下人的目光最近都緊緊地落在白衹上,沒什麼人再對石鳳岐他們這無爲三子有什麼想法,分不出人手來盯着他們,所以路上的刺客與殺手顯得少了很多,不再時時鑽出個人來取他們性命。

    也大概是因爲石鳳岐想節約時間,不遺餘力地動用了他全部可以動用的人手,沿路打點,打出了一條安全的路線。

    怎樣都好,魚非池這一路過得很是順風順水,半點波折也沒有,無趣是無趣了些,但是勝在安逸,她可騰出足夠多的時間來照顧南九。

    南九的傷口已經快要痊癒,就是有腿上的骨沒有長好,所以他走路有點一瘸一拐的。

    魚非池覺得這沒什麼,那般情況下,能活下來就已經很了不起了,實在不必再糾結這點小問題,可是南九是個對自己要求高,也有點要強的,怎麼也看自己那條腿不順眼。

    這下可好,他在一天晚上把自己的腿幾拳打斷了,讓骨頭重新長好。

    石鳳岐見了,都有些不忍直視,直嘆道:“南九啊南九,你可真下得去手。”

    魚非池氣得三天沒跟他說話,看都懶得看他。

    所以遲歸與石鳳岐只好肩負起照顧南九的責任,他們一邊給南九上藥,一邊問:“南九啊,你這是何苦來哉,你家小姐看到你這樣,都快氣死了。”

    南九悶頭,不說話。

    大家也習慣,反正南九經常不跟人說話。

    南九自己心裏知道,他的腿如果不方便,武功就要大打折扣,以後保護魚非池就不再那麼有信心,他必須是最強的人,他必須能保護好小姐不受任何傷害,所以,他需要一條好腿,需要一個健全的身體。

    他的一生,都在圍繞着魚非池打轉,他近乎沒有自我。

    這樣盲目的忠誠,無人說得清是好是壞。

    趕路趕了有兩個月,魚非池知道這一路走得有點快,好些時候夜間他們都是睡在馬車上的,馬車的車輪一路往北,前往白衹,路過後蜀,他們沒有去看望葉藏等人,路過商夷,他們沒有去看望韜軻與綠腰。

    他們一路路過了很多的人,很多的風景,都未駐足。

    魚非池並不責怪石鳳岐暗無聲息地加緊步伐,她清楚地知道,石鳳岐擔心的是白衹那邊的事變,挺好的,他本也就該擔心這些事情。

    所以她也就選擇窩在馬車裏安心自在的睡大覺,沒有什麼事她也就懶得下馬車了。

    一直這樣走到白衹之前,魚非池都是很隨性自在的樣子,跟石鳳岐開開玩笑說說話,閒淡快活,無半憂事掛在心頭的樣子。

    可是到了白衹之後,魚非池跟他說:“就到這裏分開吧,你要去白衹的國都漁陽郡,我要去月郡,不是很順路了。”魚非池說得很是自然的樣子。

    石鳳岐卻道:“你怎麼知道我不是去月郡”

    “石鳳岐,你我都不是笨人,很多東西不必說開,我們終是殊途,不要再強行挽留什麼了。”魚非池誠懇地說。

    那時正是深秋,白衹有很多楓樹,紅色的楓葉落滿了地,又軟又厚一層,紅得像燃燒的大火一般延綿至遠處。

    石鳳岐坐在一棵楓樹上,晃着兩條大長腿,目光懶懶地看着下方坐着的魚非池:“魚非池,我能不能問你一件事。”

    “嗯”

    “你有沒有喜歡過我”

    魚非池手中轉着的楓葉就這般緩緩地停下來,擡眼看着紅色楓葉林裏,身着青衣的少年,很久沒有說話。

    “我真的不知道你有沒有喜歡過我,你對誰都很好,也對誰都不好。可是我真的很喜歡你,哪怕你有時候無情無義到令人寒心,我還是很喜歡你,有時候,我很嫉妒你,嫉妒你有一個我這麼喜歡你的人。”

    他的話跟這楓葉一樣的顏色,熱情似火,灼人心傷。

    “我不知道你爲什麼一直把我當後生,當年輕人看,但我知道你的心裏很蒼老,所以你把所有人都不當同輩,你把我們當晚輩看,我不介意啊。你總說我是年輕人,所以你應該知道,年輕人有年輕人的固執,我很固執地喜歡你,哪怕得不到你一丁點的迴應,但是隻要你在我身邊,我時時看得到你,我就很滿足的。”

    他靠在樹杆上,似是在自言自語,聲音輕又低,像是林間的風在呢喃。

    “所以,你不要趕我走,不要離開我,我也不會允許別人喜歡你比我更多,我不圖你迴應我什麼,我只想請你,不管在任何時候,任何地方,我是任何身份,都別趕我走,好不好”

    魚非池卻只是漫長的沉默,沉默得令人快要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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