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是皺紋的手猛地抓住我,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讓我動彈不得。於是杯子的手撒了一地板,我轉頭。爺爺的目光就像是鷹眼死死地盯着我。
瘮的慌。
“宋綿綿,你要記住,那個冥司深不是什麼好人。不要相信他。”
“冥司深”我後知後覺,“司尊大人”
“對。”爺爺點頭,又咳嗽起來,收回自己的手,坐在沙發上,大口大口的喘息,“他和我們宋家是仇人。記住了嗎”
“什麼仇人”我挑眉,奇怪,“如果是仇人爲什麼還要娶我我們宋家怎麼會得罪這麼厲害的仇人”
爺爺的目光復雜,看着我,最後化作一聲嘆息,“綿綿,你不需要知道那麼多。爺爺現在身子這個樣子,活不了多久了。你一定要記住,你和冥司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如果你嫁過去,記得找機會殺了他。”
這一番話聽得我觸目驚心。宋家,到底有多少我不知道的祕密
爺爺起身,看着我,眸子渾濁含淚,“綿綿,是我不好。如果不是爺爺,今天你也不會捲入這些事情的。”
我放下水杯,“爺爺,你說的我都知道。但是我不後悔。你是我唯一的親人。這個世界上,我不保護你還能保護誰”
屋外,雞鳴三聲,天亮了。
爺爺拖着疲憊的身子回到自己的房間。我一個人坐在客廳裏,腦子還有是死機的狀態。昨晚發生的這一切,讓我覺得很不真實。
低頭看着掌心的項鍊,我像,是不是這一切都不過是我的一個夢
手機響起來,一看是蘇小夏。
“喂宋綿綿你是打算軍訓第一天就遲到嗎”一接通蘇小夏的大嗓門就傳過來,嚇得我急忙將手機拿開一點,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有氣無力,“我今天不舒服,不來了。”
蘇小夏的聲音一下子就高昂起來,“今天軍訓有帥哥啊你還不來”
我無奈,“我可不是你。一臉的花癡。”
“宋綿綿,你不來就後悔吧”蘇小夏氣呼呼的掛掉電話。
我坐在巨大的客廳,窗外陽光明媚。我不知道我今後的人生會是什麼樣子。心裏空蕩蕩的,說不出的難受。
“空山黑厲,惡鬼娶妻。”
“活人勿近,百鬼莫應。”
“千里紅伊,萬魂悲啼。”
半夜的時候,門外忽然間響起公鴨嗓,刺耳難聽,穿透人的耳膜一直抵達心裏。我捂着自己的耳朵,眼底酸澀。
“吱呀。”門被打開,爺爺走出來,和早上的適合看起來。此時的他臉色好多了。慢慢悠悠的走到我的面前,伸手,地給我一個白色的紙包,“拿着。”
“這是什麼”我擡頭。
“毒藥。”爺爺開口,聲音冰冷,“你找機會放在他的杯子裏。”
手腳冰冷,我顫抖着接過來。白色的紙包,看上去稀鬆平常,誰能想到這裏面是致命的毒藥呢
擡頭,爺爺的眸子混沌,眨了眨眼睛,“綿綿。你記住了。宋家和這個冥司深不共戴天。他是
我點頭,眼淚嘩啦啦的掉落,“爺爺”
嘆了一口氣,爺爺坐在我的身邊,摸了摸我的腦袋,“你知道嗎爺爺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你會和他就纏上。”
我將自己的腦袋趴在爺爺的腿上,一如小時候,看着茶几上的茶杯,上面倒映着扭曲的傢俱,“爺爺,我知道我從小就讓你不省心。但是這件事我也知道輕重。爺爺,你等我回來。”
“好。”爺爺輕輕地咳嗽了一聲,眉宇含笑,“我等着我的孫女回來。”
杯子上突然出現兩個人,我爬起來,扭頭。
安歌,還有一個溫柔的女子。一見到我,女子就衝着我行禮,低眉順目,“見過王妃大人。”
我起身,站在原地,“你們來做什麼不是說半夜一點嗎”
安歌上前一步,行禮,風度翩翩,“大人的意思是,成婚是一件大事。特意派來葉臻臻給王妃梳妝打扮。”
“葉臻臻”我轉頭看着女子。女子一身淺色的裙子,就像是一個江南的女子,操着一口軟糯吳儂語。
女子點頭,身後的青絲滑落在胸前,眼睛彎彎的,“是奴婢。”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我嘆了一口氣,“倒也是一個好名字。”也不知道爲什麼,心裏就有了這麼一番的感嘆。
一邊的安歌倒是笑了,“這又是什麼意思這名字不好嗎”
“其葉蓁蓁,取的是茂盛的意思。”我不慌不忙,話語說出來卻很陌生,心裏有點慌亂,可是我根本管不住自己的嘴,“在茂盛也不過是葉子。襯托的也不過是桃之夭夭。”
這下安歌沉默了。
爺爺猛地從沙發上站起來,抓住我的手,不斷地顫抖,“綿綿”
我回頭,結結巴巴,“爺爺”
鬆開我的手,爺爺收斂情緒,“沒事,沒事。你來,我有東西給你。”
我跟着爺爺走到房間裏。這是我第一次進入爺爺的房間。小的時候無論我再怎麼好奇,爺爺都不讓我進去。
一進去,就感受到一股濃烈的藥味。爺爺的房間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小,特別的壓抑,有一種轉身就是牆壁的緊迫感。
爺爺自顧自的來到一個老式的櫃子前,拉開,從裏面拿出一個盒子。
上面是老式的花紋,紅色的並蒂蓮,火紅妖豔,就像是活得一般。爺爺放在桌子上,打開,裏面是首飾。
“這是你奶奶的嫁妝。”爺爺深吸一口氣,擦了擦眼角,“本來想着等你長大了給你親手帶上的。”
伸手,撫摸着這些被時光沉澱了的首飾。
金色的步搖,上面的鳳凰栩栩如生,摸上去的時候還在輕微的顫抖。
“爺爺”我想說的實在是太多了,但是話到嘴邊什麼都說不出來。
如鯁在喉。
爺爺無聲的揮了揮手,這個強勢了一輩子的老頭子,忽然間軟弱起來。這樣的軟弱讓我心酸。
“走吧。”輕輕的開口,爺爺背過身。
顯然他不準備送我出去。
我的眼淚忽然間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