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來了手語老師，恭敬的向我做自我介紹，我半點不意外。
倒是龍茜，一邊叉着水果小口喫一邊神祕的問我：
“老康又出的什麼幺蛾子”
我擡眼看了看位於客廳的四個監視器，偏頭好心的提醒她：“在這個屋子裏，小心點說話。”
“老康她是不是給你下了降頭你怎麼怕成這樣”
被我隨便丟在沙發上的手機自動接通了，康君瑞的聲音突兀而低沉的冒了出來：
“怕我還需要理由嗎”
龍茜嚇得尖叫一聲從沙發上跳了下來，趴在客廳地毯上打了好幾個滾才一臉委屈的撲過來抱住了我。
人慌的時候哪裏還會注意那麼多，龍茜的手剛好就箍在我胸上
“手拿開”康君瑞低聲警告。
“好可怕好可怕”
龍茜不怕他，她只是被剛剛的突兀驚嚇到而已。
康君瑞不管，當即聲音更沉：“再說一次，把你的手從她胸上拿開。”
我拍拍她的背，趁機把她的手從我胸上解開了，他倆要是撕起來我難免要遭殃。
回過神來的龍茜氣憤的拿過手機小孩子一樣尖叫道：“死老康，你幹什麼嚇我”
“再隨便往她身上摸，我就給蔡青送女人。”
“你混蛋”
一個八歲一個三歲，我也就不說什麼了，乾脆轉身詢問手語老師今天的課程內容。
氣質嫺雅的中年女人直接做了個手勢；先手掌捂着自己胸口，隨即雙掌橫於胸前上下拍動三下，最後伸手指向了我。
我喜歡你
不是我多天才，只是手語老師教學的時候嘴裏一直跟着說，儘管刻意沒發聲，但她嘴型太明顯。
緊跟着；我愛你、我想你、我需要你
我木着臉看她把這些詞彙一一演示過後，心裏一片明瞭；
又是康君瑞的意思
一個喜歡也就算了，後面還跟着這麼一大羣，過分
大概是見我沒動，康君瑞在那頭提醒道：“跟着學”
太不正經了，我不學
“怎麼”手機的音量自動變大：“不想跟我說話就好好的學手語，需要我親自教你”
我撇嘴道：“我說話。”
“晚了，給老子學起來”直接命令。
我不做聲，犟起來了。
龍茜比我還氣，騰地一下站起來就伸手拖我：“太欺負人了，走，咱們懶得理這個瘋子了。”
我坐在地毯上無力的靠着沙發，半晌也沒讓她拖動我，最終我伸手拿過手機來和他面對面。
“心情不好”語氣低迷。
康君瑞那雙桃花眼裏的強勢漸漸的褪去，好看的眉毛微微挑動，他保持了幾秒鐘的沉默。
再開口，他的聲音溫柔如水：“嗯，原諒你了”
得，他開心就好
至少會少折磨我一點，手語老師走了之後康君瑞總算是答應給我和龍茜一點閨蜜時間；
龍茜迷戀吸血鬼電影，這會兒死活要再看夜訪吸血鬼，我只能跟着她一起再回味一下顏值巔峯的阿湯哥和皮特
然後晚上做了個春色的
噩夢。
我像往常一樣輕撓着他的背，氣氛曖昧到讓人沉醉，他卻腥紅着一雙眼又擡起了頭
好看的臉陡然露出詭異的笑容，紅脣輕輕咧開，一對尖銳的長牙閃着寒光
他叫囂着張嘴，猛地往我身上俯來
“啊”
我倒抽着氣被嚇醒，一睜眼入目的是液晶顯示器仍舊在放動的電影畫面，寬大的沙發上卻不見龍茜的身影。
客廳裏的燈被關暗了許多，我伸手調亮後從沙發上下來開始四處找她
她應該不會這麼悄無聲息的就回去。
房間沒有、廁所沒有、陽臺沒有、廚房也沒有
去哪兒了
突的，我似乎聽到了咽唔聲，豎着耳朵四處辨認了一下，終於確定是從沙發和立式空調的夾縫裏頭傳出來的。
我心裏一咯噔，小聲的喚：“茜茜”
小貓一樣咽唔着的聲音稍稍大了些，拖着長長的哭腔：“媽媽”
完了，夢遊
我幾乎是從地毯上爬過去的，終於，在角落裏發現了正抱腿坐着的龍茜；
小小的一坨，一身化不開的悲傷
我小心翼翼的靠近她，伸手輕柔的摸了摸她的手臂：“茜茜，睡覺咯”
“媽媽”她雙眼沒有焦點的垂着，嘴裏一遍又一遍的咽唔着“媽媽”，還是一副小女兒的神態；
委屈、悲傷、無助
我湊得更近，伸手摟着她窄瘦的肩膀往我懷裏帶，她慢慢的伸手抱住我，終於揚起了笑容；
“媽媽”甜美的聲音。
我身上的母性完全被她激發了出來，這麼會兒抱着她心裏真的好疼，順便又不可抑制的想起了我失去的那個孩子
以及，我那打了結的輸卵管
然後，在這個靜謐的夜裏，我對康家的怨恨重新高漲到了頂點；
他們剝奪了我做母親的資格，我恨
我這一百四的體重也不是白長的，起碼抱一個八十多斤的龍茜綽綽有餘；
我像照顧孩子一樣重新安置了她後一直失眠到凌晨三點才又睡了一會兒，再睜眼，上班。
呵
經過這樣漫長的一個晚上，那些謾罵幾乎瘋長；牆壁、風景樹、保安亭無孔不入
剛剛纔來上班的保潔怨氣沖天的清理着，見到我，也從昨天的同情變成了責怪
也對，是我許亦寧連累他們了。
一進辦公大樓我就知道我還低估他們了；車位、電梯裏裏外外、樓層廁所、牆壁上全都噴了謾罵的話。
到處都撒了帶着我彩色頭像的傳單，抨擊我的內容冗長而豐富並標紅增大了某些不堪的詞彙；
比如偷人、又比如陪睡
盤旋在我周身的是隨處可見的異樣目光，我木着臉昂首挺胸的朝辦公室走去
一推門，哇，一股子腥臭腐爛的味道和着風帶着飄飛的宣傳紙迎面吹來
我捂着口鼻皺眉一打量；一地的辱罵性傳單，雪白的牆壁上不知道被潑了什麼穢物，總之臭的要命。
窗戶外頭的防盜被撬開了，玻璃也被強行劃開，看痕跡，有人特意爬進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