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盤牛排毫無懸念地全部進了慕月森的肚子。
他喫完,十分自然地把一份煎鱈魚推到她面前,“吃了。”
“我不”
她不愛喫魚,任何魚都不行
哪怕這個鱈魚看起來十分美味,而且很有營養。
哪怕它身上一丁點的刺都沒有。
“不喫就餓着。其他的東西你吃了哪個,都自己付錢”他涼涼地開口,讓夏冰傾又陷入了極度的鬱悶當中。
喫個東西都不能自由選擇
他就是個暴君
憤憤地看了慕月森一眼,她拿起叉子,把鱈魚叉了個稀爛。
“這下總不能吃了吧”她挑釁地看着他。
“侍者,”慕月森擡手打了一個響指。
服務生立刻過來,“慕先生,請問有什麼吩咐”
“把鱈魚拿下去,做成鱈魚粥。”
夏冰傾:“”
她總算領教到了什麼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這男人沒有人能算計得過
慕月森用餐巾擦了擦脣角,端起面前的紅酒杯,“季教授,乾杯。”
清脆的水晶杯在自己面前相碰,濃郁的紅酒香味陣陣勾人垂涎,桌面上的那些食物像是長了爪子一樣,一下一下地撓心撓肺地勾引着夏冰傾。
她煩躁地抓了抓頭髮,“慕月森,你到底想怎樣啊”
讓一個愛喫的人面對一桌美食而不能動,這簡直比滿清十大酷刑還殘忍好嗎
他到底懂不懂這種痛苦啊
“慕先生,你的鱈魚粥。”侍者把熬得香濃的粥端了過來。
慕月森長指一擡,直接把粥往她面前一送,“吃了這個,就可以喫其他的了。”
“爲什麼我要聽你的”她氣鼓鼓地動了動腮幫子,很是不爽。
“我的錢,我做主。”
他一句話,能把人壓死。
真是世路難行錢做馬夏冰傾又在心裏罵了一遍萬惡的資本家,然後拿起勺子,慢條斯理地喫着那一份鱈魚粥。
無論是什麼魚,處理得再好,在她看來也是有腥氣的。
她喫得十分痛苦,可偏偏兩個一起喫飯的男人都對她的這份痛苦視而不見。
“季教授,不要客氣,盡情享用。”慕月森又給季修倒了一杯酒。
兩個人一派和諧,賓主盡歡,完全忽略了那個小可憐。
季修淡淡地勾了勾脣,“謝謝。”
對酒,他總是淺嘗則止。
這點自制力,還是有的。
輕啜了一口之後,把酒杯放回原處,“明天還要出發去鄰市,酒不能多喝。”
明天慕月森握住酒杯的手臂微微一僵。
還沒來得及品味重逢的滋味,離別二字就如同陰翳一樣猝不及防地籠罩在了他的頭頂上。
“這麼急”
好像有很多話要說,又好像沒什麼可說。
到最後,他能問出的,不過是這風輕雲淡的三個字罷了。
“那邊出了命案,剛纔打電話催我過去。”
“是嗎”慕月森笑了笑,“還真是巧了。”
“每天都有命案發生,不巧。”季修淡淡地應着。
只可惜正在埋首對付鱈魚粥的人根本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
起身,放下手中的紅酒杯,季節攏了攏自己的西裝外套,“我去一下洗手間,你們先喫。”
他擡步,不疾不徐地朝洗手間走去。
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
慕月森目光重新落回夏冰傾身上。
“幹嘛你喝你的紅酒,我喫我的粥,別想再讓我喫其他不喜歡的食物了”夏冰傾揮舞了一下叉子,表示自己的抗議。
慕月森默了默,“你到哪兒哪兒死人,不覺得晦氣”
什麼嘛亂說夏冰傾哼了一聲,“你以爲我是柯南啊到哪兒哪兒死人是人死了,我們纔過去好嗎別小看我的工作”
她最煩別人小看她的職業,可偏偏慕月森一再挑戰着自己的底線。
“差不多,都是死人。”
“什麼叫差不多有了我們,才能讓死者入土爲安你根本就不懂”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熠熠生輝,晶亮晶亮的,露出一股子不容褻瀆的神聖。
這樣的她,他已經許久沒有見到過了。
可是這樣的她,又讓他覺得好遙遠
甚至,已經超過了他可以觸碰到的範圍
她開始有了她自己的小世界,或許,這個世界與愛情無關。
但是,也已經將他隔絕在外了
慕月森沉默了下去,垂眸,繼續給自己倒酒。
夏冰傾勉強地把那份鱈魚粥喫完,然後悲催地發現,肚子已經飽了
等季修回來,她就起身,“我們走吧。”
“回酒店喫完了”
“嗯,喫完了,好睏”
喫完就犯困。
季修失笑,“三少,要一起嗎”
慕月森斂眸,“不必了。”
送君千里,終有一別。
他可以送她去酒店,甚至可以送她去火車站,還可以送去鄰市。
可是無論送到哪裏,送到什麼時候,分離,還是會來
夏冰傾立在原地,看着他冷淡緊繃的側臉。
心口,微微地縮了縮
看來他根本就不在意自己什麼時候離開
“我們走吧。”她拿起自己的包,對季修道。
“好。”
“好好休息,明天還要勞累。”回到酒店,季修淡淡地叮囑着夏冰傾。
“嗯。”夏冰傾點了點頭,和季修各自回房。
晚上宵夜喫得很飽,她沒有辦法馬上入睡,只能先去洗了個澡,然後捧着自己的筆記本窩在沙發上記錄這次的案件。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夏雲傾發來的視頻。
慕朵朵小甜心在房間裏穿着粉色的蛋糕小裙,被慕錦亭牽着慢吞吞地走路,最後走到鏡頭前面,噴出了一個小小的鼻涕泡。
然後,奶聲奶氣地喚了一聲姨姨
夏冰傾心都快要化了,把視頻看了又看,真想穿過去捏捏朵朵肉呼呼的小臉蛋。
電話打過來了,也是夏雲傾。
“明天走”
“嗯,”夏冰傾放下筆記本,起身走到窗前接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