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鏢掛斷電話,盡職盡責地提醒了一聲。
白小姐是老闆從申市回來後結識的新美人,興趣正濃。
孰料前面抱着人的男人充耳不聞,長腿一邁, 不一會就穿過了臨水走廊, 直達電梯“叮”地一聲開了。
保鏢跟了進去。
電梯內花了大造價的水晶牆面美輪美奐, 琉璃質感與頭頂交輝,一切都被照得纖毫畢現。
保鏢餘光觸到被老闆抱着的那團,眼睛立刻反射性移了開來。
那女子骨架纖長, 卻可憐巴巴地蜷成了一團,渾身似是生了一層赭紅色的皮蘚, 一眼看去全是密密麻麻的紅疹子, 怪物似的, 讓人光瞥一眼就牙齒髮瘮。
虧得老闆一點異色都沒露出來。
保鏢心裏活動異常劇烈, 面上卻半點不透, 視線左移右瞥地就是不敢往正中間放, 不一會十二樓就到了。
他趕忙一步上前刷卡, 十二樓統共也就兩間總統套房, 左邊一間歸楚少, 右邊一間常年被老闆包了。
“打電話給張醫生, 啊,不, 貝莉, 讓她過來一趟。”
韓琛丟下一句, 已經抱着人進了主臥。
只留下保鏢傻乎乎地“啊”了一聲,誰不知道貝莉醫生跟老闆關係不好貝莉醫生嫌老闆風流,老闆嫌她無趣,所以貝莉雖然也佔了個私人醫生的名,但通常都不愛叫她。
他跟進去再確認了句:“老闆,您是說打給貝莉醫生”
“有問題”
韓琛看着這平白傻了許多的保鏢,只覺有些礙眼:“還不快去”
保鏢愣愣出門,貝莉醫生大半夜被吵醒,生了很大一場起牀氣,等聽到韓琛這邊有事,才壓了壓火氣:“等着,就來。”
貝莉家距離會館不遠,駕車三四分鐘就到了地方,看到牀上一坨,那點菸火氣頓時消了。
“怎麼弄的”
韓琛攤攤手:“這得問醫生你。”
柔和的燈光下,他那富有衝擊力的五官都好像平易近人了些,波光粼粼的眼睛蘊滿了笑意,貝莉米了眯眼,移開視線將注意力集中在牀上。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
江溪睜開眼睛時,還有點回不過神來。
天花板上雕鏤着中世紀風格的壁畫,一個露着小丁丁的金髮碧眼兒正朝她睜着一雙幽藍的眼睛,她閉了閉眼,再睜開,依然是那雙懵懂而好奇的眼神。
這是怎麼了
江溪發現自己腦子有點發木,擡手卻發現那些可怖的紅疹子都下去了。
白色的棉布睡衣
她愣愣地看了一會,才意識到自己不在原來的房間。
身體的力氣好像被之前洶涌而來的過敏性反應抽走了,掌心的菩心草蔫蔫的。
江溪注意到頭頂華麗的水晶燈。
她轉過頭,卻看見了一個絕對意想不到的人。
“韓先生”
韓琛半靠在沙發上,正拿着書安靜地翻看,頭頂的燈光照下來,給他鍍了一層金色的柔光,使得那張無時無刻都顯得風流薄情的臉,都好似突然有了安全感。
“韓先生”
韓琛這才意識到什麼,他轉過頭,見江溪醒來,眼裏快活的星星就浮了出來:“小天使終於醒了”
江溪以沉默抗拒這個稱呼。
她支着身體掀被下牀,才踩到地上,眼前已經遞來了一杯熱水,男人的十指實在漂亮,骨節分明,肌理流暢,襯得這杯尋常的水,都好像憑空高了一個檔次。
江溪接過來:“謝謝。”
她喝了一口,直到喉嚨口沒那麼幹,才問:“是韓先生救了我”
韓琛意味深長地瞥了她一眼,什麼都沒答,遞過來一張小卡片:“江小姐不必在意,那種情況下,但凡一個人良知未泯,都無法視而不見。”
白底燙金卡,磨砂質感,“貝莉心理診所”六字赫然衝入江溪眼中。
她瞳孔微縮,“韓先生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韓琛聳了聳肩,“韓某不巧,正好聽了江小姐與小情人的一段話,知道江小姐有這麼個毛病。至於江小姐願不願治,那是江小姐自己的選擇,韓某隻是一時閒得無聊罷了。”
江溪愣了愣,原來他一直知道那天在花圃內的人是她
也是,她既能聽出韓琛的聲音,韓琛又憑什麼認不出自己
“哦,對了,江小姐當時出了一身冷汗,貝莉怕江小姐感冒,就幫江小姐換了衣裳,她是個女醫生,江小姐不必介懷。”
韓琛願意對人好時,當真是無處不妥帖。
江溪抿了抿脣,感激道:“多謝韓先生。”
“只怕唐哥會急,不知道韓先生能不能借一藉手機打個電話”
“不能。”
韓琛惡趣味地掀了掀脣。
門外聽到動靜的唐胖子幾乎是屁滾尿流地進來,見江溪跟見了親侄女似的,就差痛哭流涕了:“小溪啊,你這是急死哥了啊。”
“什麼時間了”
窗外的天空黑沉沉一片,江溪卻覺得自己像是睡了很久。
唐胖子身後擠進來兩人,林雨霏霏的眼線糊了,整個兒像只熊貓,她期期艾艾地過來:“水水,真、真對不起,我把你給看、看丟了。”
交糖不打那中二的泡麪頭經了一夜,好像餿了:“水水,對不起啊 。”
兩人都是一臉自責,江溪彎着腦袋眯眼笑:“沒關係。”
這跟他們有什麼關係呢
那種樣子,就算她自己看了都忍不住害怕。
何況,在與楚天的拉鋸戰中,這兩人明明看出了問題,卻依然選擇站在自己這一邊,可真是溫暖啊。
“韓哥,這次多謝你。”
唐谷真心實意地低頭道謝。
韓琛瞥了他一眼,“回吧,時候不早了。”
正當幾人魚貫出門,走在最後的江溪卻被韓琛喊在了一邊,他遞過來一個紙袋:“這是江小姐之前換下來的衣服。”
江溪接過紙袋謝了聲。
“貝莉讓我給江小姐帶一句,江小姐的病症非常罕見,她很樂意爲你服務。”
韓琛話剛說完,門就輕輕關上了。
江溪捏着手中名片站了會,直到唐谷三人催,才又重新跟了上去。
“水水,現在才三點,你再回去睡會,我們比賽見”
林雨霏霏連走路都透着英氣,濃眉大眼,一笑還透着股傻氣,跟直播裏那個冷豔高貴的傲女完全不一樣,說起這,她還有點不好意思,“我這煙嗓,唱傻白甜不行,這不我表哥說我適合走這路,莫名其妙就火了你是不知道,我這憋着老不說話,可難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