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節前,朝廷給這次討梁大軍的賞賜發下來了。

    統共兩支隊伍,從太原出發的晉王連梁軍的影子都沒撈着,白忙一場自然沒有賞賜,遼王這邊就喜氣洋洋了,總統帥遼王得到了周武帝的誇獎,立功的將士們升官的升官,賞銀子的賞銀子,而遼王麾下,充當先鋒的彰城衛戰功最爲顯著。

    蕭震斬殺梁國主將高況,大挫敵軍士氣,記奇功,官職從正五品的千戶直接升爲正四品的指揮僉事,負責整個彰城衛五千多兵馬的操練。

    旨意一下,蕭震就帶着“弟妹”一家搬去新府邸了。

    新府邸與千戶府差不多大小,也是三進的結構,院落稍微寬敞一點。

    收拾了一日,黃昏時分,蕭震請蘇錦去前院。

    兩人雖然同住一處,但蕭震早出晚歸,蘇錦已經連續好幾日沒見過他了,聽蕭震有請,蘇錦疑惑地去了前院,轉過走廊,就見院子裏並排站了七八個十四五歲的小丫頭,旁邊一個圓臉婦人不知在與蕭震說什麼,蕭震則是一臉嚴肅、不甚耐煩的樣子。

    蘇錦一露面,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弟妹來了,這些丫頭,你挑兩個使喚罷。”蕭震看眼蘇錦比上月又鼓了些的小腹,正色道。

    蘇錦受寵若驚,蕭震先是讓她住這座府邸未來女主人的後院,現在又給她買丫鬟,這也太客氣了吧外人都說馮實救了蕭震的命,蕭震報恩是本分,但蘇錦從來沒有這麼想過,馮實第一次參軍,打完仗給她寫家書,就說如果不是蕭震屢次救他,他早死在敵軍手下了。

    因此,蕭震肯收留他們,說明他男人大丈夫重情重義,蘇錦只有感激。

    面對蕭震的厚禮,蘇錦好笑地推辭道:“大人,我本一介村婦,習慣什麼事都自己做了,當年懷阿徹的時候照樣下地幹活,真不用丫鬟的,您趕緊退了吧。”

    蕭震卻道:“我受馮兄所託照料弟妹,手頭緊時不得不勞弟妹受苦,現在略寬裕了些,再讓弟妹懷着身孕事事操勞,蕭某良心不安。”

    兩人一個比一個客氣,人牙子想做生意啊,便笑吟吟走到蘇錦身邊,幫蕭震勸說道:“小娘子快別客氣了,蕭大人屢立戰功,往後日子只會越過越紅火,小娘子身邊若沒幾個丫鬟侍奉,傳出去了,外人還當蕭大人吝嗇銀子呢,您說是不是”

    蘇錦猶豫。

    劉嬸也跟着勸她,說以後生了孩子,總需要個端茶倒水的。

    蘇錦這才答應,走到女孩子們面前,認真地挑了起來。

    一共八個小姑娘,有白臉蛋大眼睛的美人胚子,也有臉黑手粗姿色平庸的,蘇錦圍着幾女繞了一圈,最後挑了兩個身板結實一看就很有力氣的,腦海裏已經想到教二女切菜剁餡兒蒸包子了,都是力氣活。

    一個丫鬟五兩銀子,蕭震付錢,人牙子歡歡喜喜地收下,領着剩餘幾個告退。

    蘇錦馬上就給新丫鬟取了名字,一個叫吉祥,一個叫如意,怎麼喜慶怎麼來。

    “弟妹,這邊請。”

    蘇錦都準備領着丫鬟們回後院了,忽聽蕭震又喊她,蘇錦不解,跟着蕭震去了堂屋。堂屋北面的桌案上放了一個木匣子,蘇錦進門就瞧見了,待蕭震打開匣子,露出裏面一溜銀光閃閃的元寶,蘇錦莫名心跳加速。

    這輩子,她第一次看到這麼多的元寶。

    蕭震看着門外道:“這是朝廷發給我的賞銀,共二百兩,但如果不是馮兄救我,我也沒命享受,所以希望弟妹收下這筆銀子,以備將來不時之需。我是武官,現在風光,然戰場多變,我也不敢保證能照顧你們一輩子”

    話未說完,耳邊傳來一聲脆脆的“呸”

    蕭震難以置信地看過去。

    蘇錦呸完了,接着道:“大人莫要胡說,您威風凜凜,一定所向披靡長命百歲”

    身邊已經有個死在沙場的丈夫了,蕭震是娘幾個目前唯一的依靠,蘇錦聽不得蕭震說死。

    蕭震的重點是讓她收下銀子。

    蘇錦堅決不收,男人死了,官府也給她發了二十兩撫卹金,蘇錦現在不缺錢。

    “那請弟妹代我保管,日後府上的花銷都從這裏出。”蕭震堅持要把銀子交給她。

    這麼大的一筆錢,蘇錦拿着手燙,皺眉道:“大人官運亨通,以後家業只會越來越大,還是聘個管家罷。”

    蕭震心中暗笑,他光棍一條,每個月十餘兩的俸祿,除了留點家用,其他都貼補營裏的士兵了,月月無甚剩餘,哪裏用請管家。

    “弟妹言之有理,我會物色管家人選,在那之前,還請弟妹代勞。”蕭震再次將一匣銀子推到了蘇錦面前。

    蘇錦想了想,劉叔劉嬸老實巴交地都不適合管錢,蕭霆身邊,目前真就她合適了。

    “好吧,但醜話說在前頭,哪天要是丟了銀子,大人可別怪罪

    我。”撿起一塊兒銀元寶掂了掂,蘇錦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道,丹鳳眼斜晲着蕭震,不知不覺間,蕭震在她眼裏,不再像以前那樣威嚴不好相處了。

    蕭震垂眸道:“蕭某絕不是那種人。”

    蘇錦嗯了聲,再看匣子倆的銀元寶,新上任的女管家突然想起一事,問蕭震:“大人升官喬遷新居是件喜事,論理該請親朋好友過來喫頓宴席熱鬧熱鬧的,大人準備定在哪天我好叫人提前預備起來。”

    畢竟懷着身孕,蘇錦站累了,料定蕭震不拘小節,她主動坐在了主位下首的太師椅上。

    蕭震根本沒想過宴請,從軍後,他先後只結交了兩三個投緣的朋友,發了賞銀兄弟幾個下館子喫頓酒便當慶祝了,可惜時到今日,包括馮實在內的兄弟們都去了,就剩他一人。

    “不必了,我獨來獨往慣了,不喜應酬。”蕭震站着說。

    蘇錦回憶了下這大半年,笑道:“大人是不喜應酬,但我記得,指揮使大人、彭百戶還有幾位軍爺請您過府喝酒,您都去了,正所謂禮尚往來,您不能光喫人家的席面,自己升官都不待客,是不是”

    蕭震一愣,他真沒想過這麼多,無關的人請他,他直接拒絕,有些交情的同僚熱情相邀,蕭震便去了。

    蘇錦繼續道:“指揮使大人、彭百戶都是您以前的老熟人,據說衛所裏還有三位與您同品階的指揮僉事,您上面還有兩位指揮同知,您既請了指揮使大人,不如把同僚、上峯都請來,先熟悉熟悉,將來軍中也好相處。對了,去年我們與吳家的案子,齊知縣送了您一個人情,大人是不是也該意思一下”

    人情世故,她張嘴就來,鮮少考慮這些的蕭震,越聽越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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