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最終還是沒能親到蕭震, 因爲蕭震臨陣脫逃了。

    望着蕭震迅速逃離的背影,蘇錦懊惱地跺了下腳,不過, 雖然蕭震跑了,蘇錦還是察覺到了蕭震的變化。這傢伙, 就像一塊兒凍了三十年的冰疙瘩,終於要慢慢地暖和起來了。

    回後院的路上,蘇錦試圖分析蕭震轉變的原因, 思來想去, 蘇錦只找到了兩個可能。第一, 她直白地說蕭震是她的爺們, 蕭震笑成那傻樣, 肯定是很愛聽的。第二, 蘇錦在可以與他睡一個被窩的情況下選擇尊重他的執念,寧可蓋衣服, 蕭震醒了見了,愧疚了

    如果是前者, 說明蕭震喜歡聽她說甜言蜜語,別看他悶葫蘆似的。

    如果是後者, 說明蕭震對她的愧疚,可以抵消一些他對馮實的兄弟情, 因此他開始對她好

    蘇錦無法確定到底是哪個原因, 不過沒關係, 她雙管齊下, 還怕治不了蕭震

    有了希望,早上蘇錦打扮得更認真了,換上一條大紅色的妝花褙子,然後坐到梳妝檯前梳妝。蘇錦底子好,臉蛋又白淨又細.嫩,抹勻一層防乾的面脂,就不用再塗粉了,那種粉白反而不如天生的自然漂亮。

    眉毛描得細細長長的,再塗上淺淺一層脣脂,鏡子裏的女子頓時豔若海棠。

    “娘,你起來了嗎”

    大年初一,阿滿早早起來給孃親拜年來啦。

    蘇錦拿起給孩子們的壓歲錢,出去一瞧,阿徹也在。

    “娘新年安好,萬事如意”兄妹倆齊聲拜道。

    蘇錦蹲下去,分別親了一口,阿滿笑嘻嘻的,阿徹臉紅了。

    蘇錦給兄妹倆一人發了一個一兩的金元寶。

    阿滿收好壓歲錢,也不管孃親了,立即拉着哥哥往前院跑,去給爹爹拜年。

    蘇錦無奈地搖頭,她貪錢是因爲小時候日子窮,女兒從生下來就沒過過苦日子,咋也這麼愛錢

    金子喜慶,蕭震爲孩子們準備的也是金子,但分別是阿徹、阿滿的生肖金象。

    “爹爹的好看”阿滿抱着繼父送的小金豬,沒心沒肺地道。

    蘇錦正好跨進門來,聞言一樂,逗女兒:“既然爹爹給的好看,那娘給的你先拿來,娘幫你攢着。”

    阿滿傻乎乎地掏出孃親給的金元寶,遞給孃親。

    蘇錦笑彎了眼睛。

    阿滿瞅瞅孃親,忽然叮囑道:“娘,你把這個,跟爹爹給的紅包放一塊收着。”

    蘇錦一愣,疑惑問:“爹爹給的紅包”

    阿滿認真地點頭:“娘說爹爹給紅包才能叫爹爹。”

    蘇錦終於懂了,原來上次蕭震給阿滿的改口費,小丫頭居然還記着呢那可是一百兩銀票,倆孩子的加起來就是二百兩,蘇錦壓根沒想過要還給孩子們

    蘇錦看向阿徹。

    阿徹一副“娘你隨便花”的表情,只有阿滿,大眼睛水汪汪地望着她,還在等孃親的回答。

    蘇錦只好點頭:“行,娘給你收着。”

    收着就收着,女兒聰明總比笨好,至少錢財方面,蘇錦是不用擔心女兒長大後會被人算計了。

    應付了女兒,蘇錦故意朝端坐在主位的蕭震盈盈一拜:“侯爺新年安好,萬事如意。”

    小婦人身段窈窕,彎着腰並着手,美眸俏皮地望着他,活生生一個小妖精。

    蕭震只得起身,一本正經地回禮:“夫人同好。”

    阿徹知道母親與繼父是假裝的夫妻,阿滿不知道,站在兩個大人中間,好奇地看大人們行禮。

    飯前要放鞭炮,蕭震帶着阿徹去點爆竹,蘇錦牽着女兒站在遠處觀看。阿滿雙手捂着耳朵,明明害怕鞭炮卻非要仰着小腦袋瞧,蕭震點完一根爆竹,剛要起身,身後就傳來小丫頭焦急的催促:“爹爹快跑”

    蕭震從容不迫地退回來,轉身,最先看到的,卻是一身紅衣朝他柔柔笑的蘇錦。

    蕭震的心,突然就暖呼呼的了。

    放完鞭炮,一家四口圍成一團喫早飯,廚娘端了熱氣騰騰的餃子上來。

    蕭震悄悄地咽口水。小時候他家裏窮,只有逢年過節才能喫頓餃子,家裏的面沒有這麼白,餡兒裏肉也少的可憐,幾乎都是白菜,可那樣的餃子,便是蕭震心裏的人間最好喫的美味兒。後來當官了有錢了,蕭震最愛喫的仍然是餃子。

    “知道侯爺愛喫餃子,昨天我特意做的,侯爺嚐嚐味道如何”蘇錦將醋碟擺在他面前,笑着道。

    蕭震低頭,白瓷碗裏的餃子精緻小巧,餃子皮捏出的紋絡如花,小婦人人美,捏的餃子也美。

    可鬼使神差的,面對這樣一碗餃子,蕭震腦海裏卻冒出了蘇錦的腳,白白淨淨的,指甲塗着豔麗

    的蔻丹。喉頭滾動,蕭震心不在焉地夾起一隻餃子。

    “好喫嗎”蘇錦期待地問。

    蕭震連忙迅速嚥了餃子,垂眸道:“好喫,多謝弟妹。”

    蘇錦本來就在看他,那邊阿徹聽到“弟妹”的舊稱,意外地瞥了蕭震一眼。

    蕭震反應過來,全身都僵硬了,想看蘇錦有沒有注意到他的口誤,又不敢看。

    “阿滿慢點喫,餃子裏放了銅錢,小心把你牙崩掉了。”蘇錦若無其事地照顧女兒。

    阿滿乖乖放慢速度。

    蕭震送了半口氣,只希望蘇錦沒有聽見那聲“弟妹”,然後再也想不起來。

    .

    初二纔開始走親訪友,初一各家各府都比較清閒,蕭震帶着阿徹去練武場考究最近阿徹武藝有沒有進步,阿滿貪玩也跟了去。

    今兒個陽光好,蘇錦坐在院子裏曬日頭,阿貴去街上溜達一圈,回來後對蘇錦道:“夫人放心,大爺一家已經搬走了,我也將他們搬走的緣由放了出去,二姑娘在金陵的名聲徹底臭了,想來那一家再也無顏來金陵搗亂。”

    蘇錦點點頭,雖然事情與她的計劃有了差錯,但蕭震這歪打正着的一掐一威脅,潘氏都嚇尿褲子了,料她也不敢再觸怒蕭震。有的時候啊,拳頭就是比話管用。

    喫晚飯的時候,蕭震想起一事,對蘇錦道:“你我成親時,正逢朝臣休假,宮裏一切事務推遲到元宵後再辦。我已經擬好了爲你請封誥命夫人的摺子,十六那日便遞上去。”

    蘇錦都忘了這事,笑道:“不急,侯爺晚些時候再遞摺子吧,免得人家說你過了一個年,心裏只惦記爲妻子請誥命的事。”

    蕭震嘴笨,不知道該怎麼接。

    蘇錦笑着給他夾了一塊兒燒雞肉。

    天黑了,又要睡覺了,如意、春桃端了兩盆熱乎乎的洗腳水來。

    蕭震心裏繃了一條弦,白日的口誤能不能糊弄過去,就看此時了。

    就在蕭震第一次準備搶在蘇錦前面脫靴時,蘇錦忽地對兩個丫鬟道:“你們先下去。”

    蕭震心猛地一哆嗦。

    如意、春桃安靜地退了出去。

    蘇錦坐在牀邊,斜眼旁邊的男人,她攥攥手指頭,幽幽道:“侯爺可還記得咱們之間的賭約”

    蕭震:

    蘇錦抿抿脣,又道:“白日侯爺喊我弟妹了,阿徹似乎有所懷疑。”

    她與蕭震假成親,這事蘇錦向兒子坦白了,但坦白一事,蕭震並不知情。

    蕭震還是沉默,額頭冒出汗珠。

    蘇錦腦袋垂得更低,偏頭道:“我也不想爲難侯爺做下人該做的事,可,若不如此,侯爺記不住教訓,阿徹起疑還好說,萬一哪日侯爺在外面也喊錯,他人猜忌咱們的婚事都算輕的,就怕有人誤會侯爺、誤會侯爺有什麼特殊癖好,故意婚後還喚我弟妹”

    小婦人越說聲音越含糊不清,嗡嗡嗡的,卻字字都傳進了蕭震耳中,羞澀又帶着幾分幽怨。

    總歸就是一個意思,你答應過喊錯就幫我洗腳的,是不是想耍賴

    蕭震就是想耍賴,可她來討債了,蕭震便做不出耍賴的事。

    而且,照蘇錦的意思,她以爲他耍賴的原因,是他不想做下人的差事怎麼可能,如果霍維章要求蕭震爲他洗腳,蕭震定會當成侮.辱,哪怕願賭服輸那也是叫人噁心的賭注,但換成蘇錦,換成蘇錦那雙白白淨淨的小腳丫子

    蕭震覺得有點熱。

    “既然侯爺實在不願,那就算了”

    蘇錦欲擒故縱的話還沒說完,蕭震突然起身,轉眼就蹲在蘇錦面前了,闔眸道:“君子一言九鼎,我蕭震雖算不得君子,也斷不會食言。弟你不必在意,我蕭震粗人一個,替人洗洗腳,於我而言算不得什麼。”

    蘇錦聽了,忍笑道:“那,那就有勞侯爺了。”

    說完,蘇錦脫了繡花鞋,捲起鬆鬆的紗褲褲腿,將腳放進水盆中。

    蕭震聞聲,肅容挽起雙袖,大手往水盆裏一伸,恰好碰到了蘇錦。

    蘇錦害羞般往回縮腳。

    蕭震額頭的汗滴落下來,不知所措。然後,就在他準備爲唐突她道歉時,水盆裏彷彿多了一對兒小魚,羞答答地又游回了他寬大的掌心,最終,落穩了,輕輕地搭在他手上。

    蕭震深深吸口氣,一邊念着阿彌陀佛,一邊搓衣服似的幫她洗腳,只求速戰速決。

    蘇錦不滿意,小聲地嗔他:“侯爺小點勁兒,我的腳又不是竹筍,都快被你搓層皮下去了。”

    蕭震汗顏,力氣一下子就輕了,彷彿手裏握着一雙易碎的珍寶,怠慢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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