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只能走這最後一步,去請父親指點迷津了。

    一夜輾轉仍是良心不安的羅翠微總覺對昭王府與臨川軍愧意深重。

    回想當初“搶”她五車糧的那幾雙飢腸轆轆的眼睛,再想想臨川苦寒,冬日裏山林池澤間也沒多少能填肚子的東西,頓時就覺自己之前往昭王府送的那些錢還不夠塞牙縫的。

    於是,臘月廿九日清晨,羅翠微早早讓人裝了沉甸甸一大匣子金錠,又備了些羅家廚院特有的點心,讓羅風鳴與夏侯綾一道前往昭王府去聊表歉意。

    “姐,我和阿綾今日過去,索性就向昭王殿下認錯致歉吧”

    “不不不,就是我就是想圖個暫時心安,”羅翠微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再說殿下今日有事要忙,只怕不得空見你們,你們將東西送去就行了,我心虛,辛苦你倆替我跑這一趟。”

    待她想好了該怎麼向雲烈坦陳這些事,她會親自登門的。

    羅風鳴與夏侯綾都能體諒她此刻的煎熬與自責,明白她還沒有攢足面對昭王府的勇氣,於是痛快應下。

    羅風鳴忙攬過她的肩寬慰:“姐,都說了這事不是你一個人的錯,這不是替你去跑的,咱們家誰去都應當。”

    羅風鳴與夏侯綾是乘馬車抵達昭王府門口的。

    因往常羅翠微總是乘七寶瓔珞暖轎過來,門房上的侍者看着馬車眼生,便下了臺階來迎,順道確認來者身份。

    夏侯綾之前隨羅翠微來過幾回,門房侍者自也認得。

    “夏侯姑娘安好。怎麼今日竟乘了馬車”

    夏侯綾一下來,門房侍者便笑得熟稔許多,不再是方纔那種純然拘謹客套的神色了。

    “眼看就除夕,我們大姑娘太忙,特地讓我陪着風鳴少爺來鄭重拜個年。”夏侯綾笑吟吟指了指跟在自己身後出來的羅風鳴。

    羅風鳴抱着那沉甸甸一匣子金錠,笑臉迎人地在她身旁站定。

    因羅翠微給昭王府衆人的印象都極好,門房侍者對羅家的人也沒太見外,向羅風鳴也問過好之後,便領着他倆往臺階上去。

    “那羅少爺和夏侯姑娘今日來得不大巧,”門房侍者邊走邊道,“殿下這會兒正在待客,你們怕是得稍坐片刻了。”

    “無妨的,大姑娘交代過,殿下若忙,咱們向陳總管拜年也是一樣。”夏侯綾口中笑應着門房侍者的話,不經意間瞥到左側牆下停着一頂軟錦暖轎。

    羅風鳴見她神色有異,扭頭順着她的目光看去

    “咦,怎麼像是黃靜茹的轎子”

    自羅淮受傷後,黃家對羅家那叫一個窮追猛打,羅風鳴恨得牙癢癢,對黃家的許多事都很在意,連帶着將黃靜茹的轎子也給記住了。

    門房侍者並不知京中這幾家富商大姓之間的恩怨情仇,聽羅風鳴脫口認出,便笑着點點頭:“是啊,前日黃家忽然遞了拜帖,殿下就讓他們今日過來。”

    夏侯綾與羅風鳴雙雙停下了沉重的腳步,交換了一個悲傷而沮喪的眼神。

    就在上個月,羅家可是接連被退了四五回拜帖,最終還是靠着羅翠微“死皮賴臉”不請自來,昭王殿下沒忍心將她晾在門口,這才勉強得了個入內見面的機會。

    可這侍者說,“前日黃家忽然遞了拜帖”。

    也就是說,之前沒有,前日是頭一回。

    黃家就送了一回拜帖,只等了一日,就被昭王殿下接見了

    此刻羅風鳴與夏侯綾心中都想的是同一件事

    得虧昨日羅翠微沒將話說出口。

    照羅家與黃家如此天壤之別的待遇來看,若昨日她若向昭王殿下提了“借道臨川”,他會答應纔出鬼了。

    門房侍者察覺他倆在石階上停了腳步,便疑惑回頭,卻見夏侯綾與羅風鳴各自伸了一手捂住自己的腮幫子。

    “羅少爺,夏侯姑娘,你們這是怎麼了”

    見夏侯綾已全然不想出聲,羅風鳴苦澀一笑,代爲作答,“沒什麼的,就是突然臉疼。”

    昭王殿下這無形的一巴掌,當真是讓京西羅家每一個人聽了都會覺得臉疼。

    特別是此時還在家中愧疚自責的羅翠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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