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因爲兩人心中各有惴惴, 又都將那股不安藏進了親吻與糾纏中, 這回的場面便就較以往都失控得多。

    也不知是誰先起的頭, 總之兩個火熱的身軀就在不知不覺間疊纏到了一處, 雙絲絞紗似的密不可分。

    若非羅翠微在意亂神迷中沒留意,碰着了雲烈的傷口,只怕就要一發不可收拾了。

    待到馬車回到昭王府停下時, 羅翠微板着紅臉死死瞪着自己凌亂微敞的衣襟, 一時無語凝噎。

    這黑鍋她還真沒臉甩給雲烈一個人背, 畢竟這回她真是“共犯”。

    雲烈見她瞪着那衣襟,想着她或許是惱了, 忙訕訕平復了氣息, 垂了眼簾弱聲弱氣地狡辯,“我是怕你熱着,才幫你解開些”

    羅翠微回他一個赧然的白眼,低頭整理自己的衣衫, 口中沒好氣地笑着咕囔道,“那我真是謝謝你了。”

    凌亂的衣衫要收拾停當倒還容易, 可羅翠微那灩灩微腫的脣瓣, 酡紅透骨的粉頰、媚如春水的眸子那可真是一時半會兒藏不起來的。

    馬車上雖沒有鏡子, 她也能想得出自己此刻是個什麼模樣。

    “你先下去, ”她絕望地擡起袖子蓋住紅臉,“我大概需要一點勇氣才能踏出這車廂。”

    出去以後也得捂着臉走, 就這麼決定了。

    雲烈哼哼笑着拽了她的手, 不由分說地將她一道拖了出去, 然後在她小聲的驚呼中將她的腦袋按進自己懷中,將她抱起就走。

    開什麼玩笑,他怎麼會讓別人瞧見她此刻這般嬌媚如絲的模樣。

    “別亂動,我有傷的。”他沉聲笑道。

    羅翠微立刻將臉貼在他的心口,沒敢再動彈。

    一路聽着他那有力的心跳聲,羅翠微這才慢慢平靜下來。

    若不是今日黃靜茹突然再提起,她都已不記得自己最初接近雲烈的盤算了。

    又或許,她是刻意淡忘,假裝自己與他就像天下間任何一對爲情所迷的普通小兒女,就只是單純將對方看進了眼中,就收在了心上。

    若這是真的,那該多好。

    當初在泉山獵場,兩人挑明心意時,她是想過要向他坦白的。

    可是她心中那絲淡淡的卑鄙與僥倖最終戰勝了坦誠的勇氣,她使了個詐。

    那時她對雲烈說,“有件事,若我不說,心裏就過不去,可若我說了,或許你就不再想搭理我了”。

    根本就是在賭他對自己的心意,在賭他會不會捨不得。

    然後,雲烈說,“閉嘴,不想聽”。

    她賭贏了,仗着他的心意,仗着他的捨不得,就這麼卑鄙地爲自己贏到了不必坦白的心安理得,還趁機討得了他一句“將來也不許再追究”的承諾。

    羅翠微越想越覺得,自己就像話本子裏那種挖空心思騙人身心的壞蛋。

    昨日說好,今日待羅翠微從徐家回來,兩人一道在府中用過午飯,下午再一道去羅家正式行拜禮。

    心事重重地喫完午飯後,羅翠微扯了雲烈的衣袖,“我有話要跟你說。”

    雲烈早就察覺她的異樣與沉重,聞言不禁心頭一跳。

    自徐家出來後她就很不對勁,莫非是在徐家遇到了什麼人,什麼事

    她會不會是聽了什麼,或者見了什麼,忽然覺得他哪裏做得不好

    看着她那毅然決然的神情,雲烈突然一點都不想知道她要說什麼。

    在領他去她家行拜禮之前,突然用這種神情告訴他“有話要說”,怎麼看都是想悔婚的樣子。

    想得美,他不會同意不,他根本不會給她說出口的機會

    “這都未時了,有話晚上回來再說,”他穩住心神,一臉無事地催促道,“趕緊去換衫,別叫岳父大人久等了。”

    見羅翠微素白纖細的五指執拗地揪着自己的衣袖,雲烈狠了狠心,將她的手撥開,故意笑得吊兒郎當嚇唬她,“怎麼,要我幫你換”

    羅翠微顯然沒被他唬住,不依不饒又攀了上來,這回是直接將五指扣進了他的指縫,使出渾身的力氣想拖着他往花園裏走。

    即便雲烈有傷在身,憑羅翠微的力氣還是無法撼動他的。

    雲烈穩如泰山地站在原地,薄脣抿成倔氣的直線,一副打死不挪半步的架勢。

    “別忘了,此刻沒在寢殿,你對我動手動腳一次,可是要罰十車糧給我的。”雲烈恨恨瞪着她倔強扣進自己掌心的柔荑,對她這難得的主動親近卻生不出歡喜來。

    “羅翠微,我警告你,再不撒手,可就得牽出二十車糧的債了啊”

    羅翠微眼中浮起急惱的薄淚,一咬牙,一跺腳,從自己腰間的荷囊中取出那半枚昭王金印來,“若你跟我過來,好好聽我把話說完,那我可以”把府庫裏的錢全給你管,你想給臨川軍墊多少糧都可以。

    “沒你這樣欺負人的”雲烈急聲低吼,打斷了她的未盡之言,“管你想說什麼我都沒、空、聽”

    太過分了竟然想將半印還給他,不是打算悔婚還能是什麼

    不聽

    不讓她說出來就可以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他一臉鐵青地甩開了羅翠微的手,逃命似地衝回了寢殿,摒退今日在寢殿值守的所有人後,奔回寢殿的臥房

    從裏頭將門閂上了。

    自打雲烈從臨川回來,他與羅翠微每日在府中都是一副蜜裏調油的模樣,這會兒突然鬧這樣大動靜,昭王府上下都給驚着了。

    府中衆人畢竟已與羅翠微相處了三個多月,都是眼睜睜看着她在這三個多月裏爲昭王府做的一切,這會兒驚聞殿下竟吼了她之後就跑回寢殿了,頓時個個義憤填膺地湊上來安慰。

    雖然他們個個都不明真相,可是個人看着羅翠微泫然欲泣又略有些傻眼的模樣,都會覺得一定是殿下欺負人了。

    最後連陳總管都被驚動,焦急地趕來關切,“怎麼吵架了”

    “陳叔別擔心,沒吵架,”突然被大家圍觀,羅翠微尷尬得想上吊,擡手揉了揉眼睛後,甕聲解釋道,“只是我有事想同他說,他卻不知爲什麼不願聽。”

    天知道她鼓起了多大的勇氣才決定坦白的,可萬沒想到雲烈的反應竟這樣大,把她給打懵了。

    今日負責在寢殿值守灑掃的一名侍女匆匆行來,見大家圍着羅翠微擠在廊下,頓時愣住。

    陳總管瞥見那侍女,便遠遠問她一句。

    侍

    女忙道,“殿下氣沖沖回了寢殿,將今日在寢殿值守做事的人都趕出來了,還從裏頭閂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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