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烈瞥了一眼他那嫉妒到近乎扭曲的臉,淡聲哼道,“了不起啊。”

    一直專心進食的羅翠微恰在此時放下碗筷,一扭頭就正對上自家夫婿噙笑的眸子。

    墨黑眸心乍亮,似有誰在其間掀翻了一天星河。

    她無聲抿笑,終於確定他是真的很高興有了這個孩子。

    不過,這世間有些喜悅的背後總不免又有些苦楚心酸,雲烈雖欣喜於自己即將身爲人父,但這份欣喜每到夜深人靜時,就會被某種抓心撓肝的煎熬沖垮。

    最讓他苦惱的是,羅翠微總是不安分地在他懷裏瞎折騰。

    簡直不給他活路了。

    “瞪、瞪我做什麼”羅翠微見他突然睜開眼,嚇了一跳,惡人先告狀地戳了戳他的心口,“趕緊睡你的大頭覺。”

    她自有孕後夜裏總是睡不安穩,時不時還要爬起來跑出去乾嘔一陣,因此寢房內的燭火便通夜不滅了。

    此刻也不知是不是燭光映照的緣故,她總覺雲烈雙眼中搖曳着兩簇燦亮的小火苗。

    “你方纔偷偷摸我做什麼”雲烈的目光攫着她,一臉嚴肅地將她禁錮在懷裏。

    羅翠微臉上立刻浮起了大大一個“冤”字。

    “誰摸你了”她哭笑不得地捶了他兩下,“我明明是在推你啊”

    這幾日她渾身難受,又說不清究竟是哪裏不舒服,總是要輾轉到近天亮才睡得着。

    偏生雲烈不知怎麼想的,非要摟着她才能安心入睡似的,害她只能趁他睡熟後偷偷推開他,躲出他的懷抱去。

    今夜大約是時機沒掌握好,她才推了一下,雲烈就被驚醒了。

    雲烈想也不想地抓住了她那捶在自己肩頭的手,萬分痛苦地將臉埋到她的鬢邊,無助哀求,“別鬧,你再惹我,我大概就要英年早逝了。”

    “喫素”的日子不好過,他忍得很辛苦啊。

    “誰要惹你了,”聽懂了他的弦外之音,羅翠微雙頰倏地一紅,在他懷中僵住,囁嚅道,“沒見我這幾夜都自覺躲到快嵌進牆裏去了,可你每回迷迷糊糊時就非得把我抓過來抱着”

    純屬活該。

    雲烈聞言,當即偏過臉齧住她燙紅的耳珠,委屈控訴,“那是因爲你總在旁邊翻來覆去,不把你抓過來抱着,咱倆都沒得睡。”

    他這控訴成功惹得羅翠微一巴掌貼上他的額心,使勁將他的腦袋推遠。

    “是我不想好好睡的嗎”羅翠微着惱地在被下踹他,“還敢嫌我翻來覆去,不想想這事怪誰呀”

    “怪我怪我,”雲烈忽然悶聲苦笑,再度將她圈進懷裏,以手腳將她縛住,“但你千萬別再踹了,也別再趁我睡着偷偷碰我。你若再不安分,只怕是要出事的。”

    某些不可描述的變化讓羅翠微當即不敢再動彈,好半晌之後纔不可思議地擡頭看向他。

    “你的定力呢”

    “死了。”他閉上眼,自暴自棄地嘀咕道。

    加上他離家那十幾日,再到今夜,算一算,他已“喫素”快一個月了。這分明已經是定力過人了好吧

    見他顴骨泛紅,額角密密沁出熱汗,羅翠微於心不忍地閉了嘴,老老實實窩在他懷中發呆。

    許久過後,雲烈的呼吸終於漸趨平穩,先前發僵發燙的懷抱也漸漸軟和了些,羅翠微才鬆了心神。

    偷偷擡起眼打量了他的睡顏半晌後,她忽然心生好奇“歹念”:當真這麼惹不得睡着了碰一下也會

    這麼想着,她的手就鬼使神差地探過去,做賊似的在他的襟前摸了一把。

    飛快地自己那作惡的手後,羅翠微閉緊了眼,心裏像有幾百只兔子在滿地亂滾,撞得心房咚咚亂響。

    等了半晌也沒動靜,她虛了一隻眼,看到雲烈仍是一動不動地閉目沉睡裝,她心中那幾百隻兔子齊齊無趣地停下了。

    騙人的,他睡着以後根本就什麼都不知道,方纔只是虛張聲勢嚇她的,哼。

    無聲地打了個呵欠後,她心中忿忿,順手在他腰間戳了戳。

    她這麼難受,始作俑者卻睡得安穩,簡直沒處說這理去。

    呵欠打到一半,她驚慌地瞪大了眼,當下就想往後躲。

    “不是,我就是好奇那什麼,大夫說了不能胡來”

    箍着她的手臂卻越收越緊,根本不容脫身。

    雲烈猶自閉目,薄脣微翕,沉嗓被慵懶睡意碾過,沙沙的,“你難道就沒仔細算算,你最多還能皮幾個月,嗯”

    牙關緊咬,沉聲顫顫,痛苦隱忍中藏着“秋後算賬”的警告。

    一想到自己極有可能會在“秋後”被這記仇又言出必行的傢伙啃到渣都不剩,羅翠微後悔又無助地閉上眼,心中那幾百隻兔子爭先恐後地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叫你手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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