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梨雕到手抖,這種事不好被下屬知道,畢竟不威風。

    “按昨日傅穎的說法,北狄人原本是有意與咱們這頭通些友善來往的。”

    呼啦啦吃了半盅燉梨後,宋玖元進食的動作顯然比方纔慢了許多。

    “之前他們那位首領意圖領棄遊牧、行農商,只是農耕不得法,鬧得喫不飽,這才被拉下馬。也就是說,若有得當的法子給他們,他們其實是願意定居的。”

    北狄滋擾邊境,其根源無外乎就是缺喫少喝,畢竟他們的遊牧方式非常粗散,往往靠天喫飯。每年一入冬,草木凋敝,牛羊沒得喫,他們便沒得喫,這就使他們非得往這頭打主意不可。

    奈何兩頭言語不大通,北狄人性子又蠻,便動不動就打過來搶,這才結下仇怨。

    他們遊牧不定居,搶了就跑,打了敗仗也跑,居無定所的,倒叫臨川這頭沒法子徹底拿捏住他們的七寸,只能採取守勢。

    若能引導他們主動定居建城,能將他們與大縉人同化是最好;退一步說,要是將來他們再起了反骨,只要他們定居了,那也方便一舉殲滅之。

    “昨日傅穎提過,”雲烈艱難地嚥下口中的燉梨,“傅謙說,北狄人畏威而不懷德。以咱們這些年跟北狄人的交道來看,確是如此。”

    宋玖元放下湯匙,嘆道,“所以,便是咱們主動釋出善意,北狄人未必就是順毛驢。”

    “必先有一戰將他們打到徹底服氣,然後再談,”雲烈說完這半句,擡眸蹙眉,“接着喫。”

    這沒用的宋呆,打架不行,喫東西也不行廚房裏還有那麼多

    被他這一催促,宋玖元忙重新拿起湯匙,“可這徹底的一戰,就不像往常那般的兵來將擋”

    若要主動出擊,那就是燒錢的買賣了。

    陛下原本就無意主動對北狄用兵,如今臨川又成了昭王藩地,兵部更不可能給臨川撥錢。

    雲烈擡起頭,“給你一年時間理順六城民生,最多明年秋,財稅必須恢復正常運轉。”

    “一年時間理順財稅這沒問題,”宋玖元有些爲難,“可六城民生凋敝多年,也是這幾年才逐漸在恢復元氣,便是到明年一切順利,財稅也不會充裕到足以支撐這樣一場硬仗。”

    “王妃殿下諭令:臨川軍只需負責攻無不克。”

    見雲烈底氣十足地擡頭挺胸,宛如一個狐假虎威的傳令兵,宋玖元有些不放心地進一步求證,“這是什麼意思呢”

    雲烈笑得露出白牙:“我家微微說了,別慫,只管打,缺錢找她”

    這些年雲烈手頭有多拮据,宋玖元是清楚的。

    與雲烈相識近十年,這還是宋玖元頭一回從他口中聽到如此財大氣粗的豪言。

    那底氣十足的豪情莫名感染了宋玖元,他握緊了手中的湯匙,擲地有聲地應道,“謹遵王妃殿下諭令。”

    就明年,畢其功於一役,先一通亂棍打到跪下,再給甜棗,將北狄這個隱患徹底拔掉

    不過

    “殿下,我實在是,喫不下了”見雲烈起身推窗喚陶音再送一盅燉梨進來,宋玖元不得不推辭這過分的熱情。

    雲烈回頭瞪他:“王妃殿下還有諭令,那幾大鍋子燉梨若喫不完,明年不給撥錢。”

    宋玖元呆住:“王妃殿下,怎麼會有如此荒謬啊不是,如此的諭令”

    其實羅翠微說的明明是,當日雕壞的梨若沒喫完,有些人是不能回寢房的。

    雲烈以左手食指蹭了蹭鼻樑,坐回座前,心虛一笑:“有孕嘛,難免會有些古怪的要求。明日換熊孝義來喫,最好多帶幾個人一起喫。”

    畢竟他還欠着一百多顆梨盅且不知還要雕壞多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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