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們要互相虧欠 >011、江先生,您是她家屬?
    蘇懷染請了一天假。原本只是身體上有些不舒服,她想着應該不會有大問題,可現在她一點也不想去公司,都在同一個屋檐下她無法想象陸央和顧豫澤兩人之間的事情。醫院的花園裏,護工把懷禮帶來她身邊。小男孩一看到她時顯得要比其他時候更精神些,一雙眼睛黑亮如曜石,只不過他只是這樣安安靜靜看着她,不會像別的孩子那樣撒嬌。這是蘇懷染的弟弟,已故養母留下的獨子。她這幾年的時間裏生活重心顧家佔一半,懷禮占上一半。懷禮先前出了一場嚴重的車禍,他大難不死挺過了長時間的治療醒了過來,也自那以後他就不再跟人說話,不再和人有任何交流,就活在自己封閉的世界裏。在醫學上,這叫做自閉症。懷禮在她身邊坐下之後目光就在她周圍徘徊着,似是在尋找着什麼。她摸了摸男孩的腦袋,掩去鼻間的酸澀,輕聲說:“他今天沒有來,姐姐陪你好不好”懷禮不知道有沒有聽明白她說了什麼,似懂非懂的坐在她身邊,神情明顯又淡了下去。那年出事的時候他還太小,而在那一年裏,蘇懷染也陪着他經歷了可以用痛苦二字來形容的事情母親因爲肝癌沒有撐過那一年的冬天。至於懷禮爲什麼這麼喜歡顧豫澤,也不過是因爲他用着的那雙眼角膜恰恰是她母親的。懷禮只是自閉症,而不是聽不懂人說話。那時候她對着懷禮急速惡化的病症一籌莫展,她只能對他說:懷禮,你看看這個哥哥,哥哥的那雙眼睛是媽媽的,你看看是不是一樣呢那也是她和顧豫澤的第三回見面,也是正式開始有牽絆的起初。這一晃四年過去,早就已經物是人非。是顧豫澤已經厭倦了和她這樣的日子,她能理解。懷禮喜歡喫櫻桃,陪他喫過午飯之後她就去醫院附近的水果店給他買。還在盛夏裏,頭頂的陽光太猛烈,走在路上的行人都要穿着防曬衣帶着陽傘,她卻什麼也不用,只是低下頭微眯着眼睛。她的臉色是有些病態的蒼白,恨不得能多在陽光下走走,這樣方能驅散心底的陰霾。過馬路的時候,蘇懷染在原地靜靜等着紅燈轉綠,燈光顏色變化之時,她準備擡腳往前走。可就在這時,霎時間她的眼前變得模模糊糊,微微愣住,她揉揉眼睛再睜開,眼前的世界徹底變成茫然一片蘇懷染愣在原地,手足無措。她能聽到身邊來來往往的人潮,甚至能感受到有人從她身邊走過。在之後,耳邊有人瘋狂按着喇叭,刺耳的聲音讓她更加不知所措。她這是看不見了嗎站在盛夏的陽光下,遍體生涼。只聽見周圍很多人的尖叫聲,耳邊還有急剎車尖銳的聲音蘇懷染倒在地上,她不知道身上是什麼地方很痛,周遭吵吵嚷嚷,可她就是看不見。之後有救護車的聲音響起,有人把她擡上擔架,在她耳邊輕聲問着:“女士,您還好嗎”她的意識是清醒的,說明未嚴重到什麼地步,好像是腿很疼,還有頭暈導致的噁心感,而最嚴重的就是她的眼睛看不見了。護士似乎也發現了她呆滯的目光,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蘇懷染抓住護士的手,說話的聲音裏已經明顯帶上了哭腔,“我的眼睛”醫生辦公室內。“只是小腿受了傷,打上石膏不用多久就能好。至於她的眼睛,應該是先前就有腦震盪現象加上在出車禍的時候摔到了腦部導致的顱內出血,是血塊壓迫到了視覺神經,不過沒有做手術的必要,只要等血塊自行化去就好。”坐在主治醫生對面的男人清俊矜貴,修長的指尖不輕不重撥弄着病例單,神情雲淡風輕。男人沉吟片刻,問道:“需要多久才能恢復”“這個說不好,恢復情況都是因人而異的。”說話間醫生又遲疑了片刻,又問:“江先生,您是她家屬嗎”男人搖搖頭,溫涼的目光裏生出些許譏誚。又有人推門走進辦公室,男人的眸色暗下去,脣角輕掀道:“這不,家屬來了。”


章節報錯(免登陸)